《偷偷想你可以吗?》
序言那年云织帆才五岁,石冀扬十一岁,两个人初次见面是在石氏企业举办的年终派对上。
那天,经营一家中小企业的云氏夫妇,很荣幸地受邀参加“石氏集团”举办的联谊活动,石氏集团在商界的地位举足轻重,强调亲子关系的石家夫妇也欢迎来宾携家带眷前来,因此云氏夫妇带着绑着两条小辫子的女儿织帆前来参加派对。
石家大宅座落在视野绝佳的阳明山,大坪数的豪宅背面靠山,前庭可俯瞰整个台北市万家灯火,夜景璀璨光亮,相当美丽。
云织帆还记得,石家的内部装潢充满富豪人家的不凡品味。
母亲一再告诫她不要乱跑,不可以调皮以免碰坏了高级的摆饰家具。
但是才五岁的云织帆正值调皮好动的年纪,怎么肯乖乖坐好等着母亲盛好美食给她。很快的,她对食物失去了兴趣,趁着大人们热烈交谈时,自个儿到处乱晃寻找新鲜事。
她像是进到一个充满各种冒险乐趣的大型游乐场,一会儿跳上跳下,一会儿又东摸摸西看看的,好不快乐。
这会儿,她被铃铛声给吸引住,跟着一只纯白无瑕、颈上带着铃铛的波斯猫跑到游泳池旁边。
“好可爱喔,猫猫——”云织帆的目光被可爱的小喵咪吸引住。
她紧追着猫咪不放,小嘴惊呼道:“喵喵……好可爱喔,好可爱喔,喵……”
云织帆对于家里养的大型狼狗没什么好感,所以当她看到这只灵巧的小动物时,完全为它着迷了。她也不管猫咪摆出高傲的姿态,排拒陌生人接近,连尾巴都竖起来了,虚张声势地想赶走她这可怕的小孩。
她小小脑袋里全是猫咪那可爱的模样,伸直了手想要抱住它。
没多久,站在泳池附近的宾客听到一阵落水声,伴着儿童稚嫩的惊呼求救——
“发生什么事?怎么啦?”
“哇!不得了!有人掉下水池去了?”
宾客们阵阵惊呼,在大家还来不及反应时,只看到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在第一时间以漂亮的跳水动作跃进泳池。
几分钟后,少年便将这因为追猫儿落水的小女孩抱上池边。
“小妹妹?你没事吧?”少年拍着云织帆粉嫩的脸颊,关心问道。
这个小妹妹实在太调皮了!
少年蹙起眉,打从小女孩在池边上逗弄猫儿时,他就已经注意到她了,因为她长得实在太可爱,粉粉嫩嫩像个娃娃,让人忍不住盯着她看。
“小妹妹!小妹妹……”清秀少年拍拍她苍白的脸颊。
见她迟迟未清醒,得过几次游泳冠军的少年立即对她做了人工呼吸。
这时,所有人闻声赶紧围了过来。
“织帆?天啊!到底发生什么事?”云氏夫妇看到自己的女儿出事,脸色焦虑急急问道。
“刚刚小妹妹不小心掉下泳池,是这个孩子将她救起来的。”目睹事情发生的客人心有余悸地说道。
“冀扬,你没事吧?小妹妹还好吗?”
石志峰紧张问着儿子,他知道儿子受过专业的游泳训练,其中更包含整套急救训练,但是宾客的小孩可不能开玩笑。
“小帆小帆!妈妈来了,你要不要紧啊?”云太太焦急看着溺水的女儿。
围观的人群越来越多,云氏夫妻紧张得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大家凝神以待,静静看着少年熟练标准的急救动作。
好不容易,云织帆终于吐出几口水,大家松了一口气,云太太连忙冲上去抱住女儿,并连声向女儿的救命恩人道谢。
“谢谢!谢谢你!”她声音发抖,差点就失去女儿的恐惧,让她余悸犹存。
“妈妈……”已然转醒的云织帆眼神中满是惊吓。
“你这小捣蛋,为什么不听妈妈的话呢?这么不小心——”云太太语气怜惜又略带责备,但看到宝贝女儿脸色苍白,又心疼不已地紧紧拥抱着。
“妈!呜……呜……”受惊的云织帆听到母亲关心的询问,又想起刚刚可怕的情况,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
“妹妹不要哭,没事了。”石冀扬见到可爱的小妹妹掉泪,连忙上前安慰她。
“呜……好可怕啊……”云织帆大哭不止。
“不哭不哭,没事了。”石冀扬拍拍她可爱的小脸蛋,安慰道:“小妹妹,等你学会游泳,你就可以像鱼一样在水中游来游去了,游泳很好玩喔,哥哥可以教你游泳。”
“真的吗?”陡然止出哭声,云织帆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眼前清秀稚气的少年,意识到就是这个人刚刚对着她的嘴猛吹气,才救了自己一命,她小小的心灵漾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感受。
她才五岁,没有男女情爱分别,只有喜欢与不喜欢两种情绪,在这个时候,她发现自己满喜欢这位小哥哥的。
“是啊,冀扬哥哥可以教你游泳,他很厉害喔!”石太太轻声安慰着云织帆。“以后到水边玩耍,记得找冀扬哥哥陪你,他一定会保护你的。”
“对,我会保护你的!”石冀扬朝她漾开一个大大的微笑。
“好!”小织帆乖巧地点头,仰起小脸,以好奇带点崇拜的心情望着小哥哥。
这是他们两人第一次相见的情景 1. 十多年后台湾桃园机场
机场大厅,熙熙攘攘的人群川流不息,每个人都是脚步匆促,芸芸众生充满各种不同的表情:其中,有些是逮到机会出国休假的民众,脸上尽是掩不住的欣喜;有些一看就知道是生意人,满脸不得不飞行的无奈;还有些则是刚返国的人,脸上挂满舟车劳顿的疲倦样——
一个睁着水汪汪大眼,眼珠乌黑、相貌十分可爱的女孩站在人来人往的大厅,已经快要半个小时了。
云织帆长这么大,很少像此刻这般紧张,打从下午出门后,她就满怀忐忑不安。到了机场后,她更是不停往入境闸门张望,还不时拉拉裙子、摸摸头发……她费尽心思精心打扮好才出门,为的就是从小和她一起长大,一直以来在她心中占有重要地位的冀扬哥哥。
“怎么都等这么久了,人还没到呢?”
女孩脸上不时变换神情,一会儿开心微笑,一会儿又紧张兮兮来回走着,喃喃抱怨,她又直又挺的俏鼻偶尔轻皱,秀气的柳眉时而蹙起。
八年了!他们已经阔别有八年的时间了!
这对她来说,是一段多么漫长的时光啊……
在云织帆十二岁那年,在她还是懵懵懂懂的年纪时,被迫和心爱的冀扬哥哥说再见——那时候,她哭着抓住冀扬哥哥的手不放,说什么也要跟他一起出国,在她心中,冀扬哥哥是不会离开她的,要不是那时他安抚她,说自己一定会回来看她,说不定她可能会想尽办法躲进行李跟着上飞机……
同样的机场,云织帆清楚记得,就在相同的此处,她送走了他,而今,同样的场景却是不同的时空。
由于没有兄弟姐妹,孤单的她一直都没有玩伴,她好羡慕别的小朋友都有哥哥姐姐照顾,那年石冀扬救了她,她曾想过,如果这个很厉害的小哥哥可以当自己的哥哥不知有多好啊!因此她常常要求母亲带她去石家找冀扬哥哥,直到石冀扬到美国留学为止,云织帆的生命里从来没少过他的陪伴。
然而这些年的别离,且随着年纪增长,云织帆清楚地知道幼时的手足之情早已转变,她迫切地想得到他的称赞与喜欢……甚至于爱情。
依稀仿佛,她又看到了小时候的自己,从那时起她就希望自己赶快长大,转眼间她已经长大,二十岁的花样年华,让她拥有更多的本钱能够赢得他的喜爱;而心爱的他,也已在美国完成学业即将回到台湾。
石冀扬自高中毕业就在家族的安排下,到美国专攻经营管理和国际金融贸易等专业科目,为了将来继承家族事业而准备,经过许多年的努力,他好不容易拿到博士学位。
依照石冀扬做事低调的个性,他还没正式接手石氏的事业,再加上他向来不喜欢盛大的场面,此次学成归国更是坚持不要任何石家成员来接机。
然而云织帆却不知是哪里得知的消息,跷了课偷偷跑来,希望石冀扬一出机场第一个见到的人就是她……
睽违八年之久,云织帆此刻心情既紧张又兴奋、激动得简直难以用言语形容。
在等待冀扬哥哥的同时,云织帆想起两人小时候的事。脑海里像是放映旧电影般不断转动,久远的童年往事,点点滴滴浮上心头——
“奇怪?!怎么还没到?”云织帆一面对着闸口张望,再次在心里嘀咕着。
眼看着入境门口的旅客一个接一个拖着行李通过,就是见不到她日夜思念的冀扬哥哥。
唉呀!她应该带着手机的,出门时太匆忙竟忘了带手机,万一他改了班机怎么办?会不会提早到了呢?还是……他突然有什么事情不回来了?!
心里一堆怪念头闪过,云织帆愈想愈觉得不安。
这几年两人偶而靠着电子邮件、线上视讯联络,每次约好上线见面聊天,那是云织帆最快乐的时刻,当她看见魂牵梦系的心上人出现电脑萤幕时,心中的悸动难以笔墨形容!
分开的几年中,几度她思念他思念得快疯了!
若非父母亲阻挠,云织帆可能会不顾一切飞去美国探望他,相隔千山万水的两人尽管能透过网路听到彼此声音、看到彼此容貌,但比起真实靠近还是差很多啊!
云织帆总是要相当努力地把整颗心满溢的思念压下去,她不想造成冀扬哥的困扰,毕竟他到遥远的异乡为的是求学,他肩上背负着家族的神圣使命,石家庞大家业需要靠他发扬光大,这些冀扬哥都跟自己说过,云织帆期许自己做个贴心的好女孩,她不愿过于打扰他的生活,就算心里再想他也一样。
大部分时候石冀扬都忙于报告、论文,平时任性惯了的云织帆绝对贴心等候,不会任性要求他上线见面以免影响他的课业,就算每天都很想跟亲爱的冀扬哥聊天,她也努力克制下来。
就这样压抑着、克制着,忍过好多好多寂寞的时刻,终于等到他回来了!
“织帆!”正当她想东想西的时候,突然听到有人大喊她的名字。
“冀扬哥!”云织帆惊喜的喊道,只差没有尖叫出声来表达自己的兴奋。
“怪了!不是说不用来接机吗?你怎么跑来了?”石冀扬欢欣的眼神中有些疑问。“我刚刚远远看觉得很像你,一开始以为是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你真的长大了,E-mail给我的照片中还真看不出来,真是女大十八变。”
“是吗?有变得那么夸张吗?”云织帆俏皮地嘟起嘴。“你自己也变不少啊!变老了,哈哈哈!”
“说我老?你有没有礼貌啊?”石冀扬佯装生气地捏了下她俏尖的鼻子,继续说;“亏我还想夸你,说你真的变了,不再是我当年那个绑着辫子的小女孩,现在变得更美丽、更有气质。”
“好啦好啦,看在你称赞我的份上,不说你老,说你成熟稳重,行吗?”
“这还差不多。”石冀扬满意地点点头。“对了,你不是说今天有课,不能来接机——难道你跷课?!这样不行喔,学生的本分应该要乖乖上课才是……”
石冀扬不改大哥哥的本色,不自觉对她说教说了一大段,然而,嘴上虽是碎念着,但心里仍高兴看到这多年不见的小妹妹。
从小一起长大的她,就像是他亲妹妹一般,彼此共处约七年多的时光,一起念书,一起玩耍,一起背着大人跷补习班的课去西门町逛街、看电影……那段无忧无虑的时光,多么美丽啊!
想起当年的情景,石冀扬心里充满一种难以替代的幸福感觉。
“噫?冀扬,这位就是你常提到的织帆妹妹吗?”
就在两人相谈甚欢时,突然有个温柔可人的声音在石冀扬身后响起。
原来,刚刚云织帆只顾着沉浸在自己的幸福美好世界中,压根儿没注意到有个美丽的女人跟在石冀扬身边。
她,到底是谁啊?云织帆心里充满疑问。
“织帆,我还没跟你介绍,这是我未婚妻,也是你未来的嫂子,潘欣桦。”
石冀扬这几年在美国不只是学业得意,感情世界也相当多采多姿,刚到美国就有几位年纪比他大的学姊追求他,而且不分中外。
他拥有得天独厚的俊挺五官,虽然体格精瘦修长,但身材比例恰到好处,尤其是在游泳、打篮球、或做其他运动时的专注模样,让他身边总是环绕着美丽女孩,不曾间断过。
不过,这些事他都没有跟云织帆提起,再怎么样他都当她是小妹妹,总得要维持好哥哥的形象才是。
大约在半年前,石冀扬认识从台湾来的潘欣桦,她是个聪明大方的女孩,彼此出身家庭背景,及价值观念都满合的,两人平淡交往,也就维持到现在。
“嗨!你就是织帆妹妹啰?”潘欣桦露出亲切的微笑。“你好,我是潘欣桦,我常听冀扬提起你。”
“你好,很高兴认识你。”云织帆规矩向她点头问好。
纵使表面平静,但面对这突来的“嫂子”活生生立在眼前,云织帆的心中仿佛千军万马奔驰过般,一片惊慌又混乱。
她怎么也想不到,跟自己无话不谈的冀扬哥哥不动声色地谈了恋爱,这么多年来她从没听他提起喜欢过哪个异性啊!怎么会这样呢?
云织帆快要被暴涨的问号给淹没了……
“嗯,果然是漂亮的美眉喔。”欣桦亲切地和云织帆寒暄招呼。“我也好想有一个这么可爱漂亮的小妹妹呢!”
既然石冀扬对她像如同自己的妹妹,而她和冀扬的大局已定,这个叫云织帆的丫头对她也构成不了威胁,潘欣桦也就刻意表现出爱屋及乌、宽宏大度的模样。
不过那仅是为了讨好石冀扬罢了!任何女人若知道自己未婚夫口中有个念念不忘的“小妹”,拥有再大的度量也会满心不是滋味。
潘欣桦虽然外表和颜悦色,内心并非如此泰然大方接受她,尤其看到这小丫头充满灵气的大眼睛,细致清丽的脸蛋更让她不敢掉以轻心。
倘若石冀扬对她不只是兄妹之情,那么这位云织帆必然是她最可怕的敌手。
气氛不知怎地僵凝了——
云织帆脑袋一片空白,从石冀扬口中说出“未婚妻”三个字像是轮番打过来的拳头,两三下把她打得东倒西歪,神飞魄散。
“织帆,你怎么了?”见她摇晃身子,快站不住的模样,石冀扬赶忙一把抓住她,让她依靠在自己厚实的胸前。
“冀扬哥——”云织帆深吸了口气,抓住石冀扬的手稳住自己摇晃的身子。“你们……你们……我怎么没听说?这么大的事情,你之前怎么都没跟我提过啊?”
“呵,我当然是想等确定以后,再给你一个惊喜。”石冀扬笑着拍拍她的手,缓缓道:“欣桦是我在美国的博士班同学,前天一群好朋友闹着要先让我们办订婚派对,顺便为我们送行。那回是大伙儿闹好玩的啦,也不是很正式,不过,我想在台湾办一次让双方父母亲都能来参加的订婚典礼,这样才不会太失礼。”
石冀扬似乎没发现云织帆早已脸色刷白,他自顾自地说着,还深情款款地看了一眼潘欣桦。
“喔,我——我真为你们开心,呵呵……”云织帆用尽所有力气,才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她几乎冰冻的手一直抓着石冀扬的手臂,那种感觉像是回到小时候,跟着他学游泳在水中紧抓着不放的情景。
“你的脸色很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石冀扬终于发现她脸色不对劲了。
“我、我没事。”云织帆勉强牵起嘴角笑了笑。
她口是心非的说着,但却感到自己一颗心仿佛快要被撕裂了。
“听到你要订婚,我、我太讶异,太高兴了。冀扬哥订婚是件喜事啊,你一定要给大嫂一个难忘的婚礼喔!”
“其实,你嫂子是不太在意形式上的东西。不过我的想法是……”
“不过,你还是希望让你父母还有我的父母都开心,对不对?”潘欣桦眼里含着笑,快速接过他的话。“冀扬,你还真是孝顺!”
潘欣桦带着甜美幸福的笑容,靠在他身上就像个无忧无虑的小女人,为自己未来的夫婿感到满意和骄傲。
“走吧,我们回去再慢慢聊,爸安排了一辆车在外面等我们。织帆,你怎么来的?要不要搭我们的车子回去?”石冀扬自然地揽着潘欣桦的肩,朝织帆问道。
“不、不用了。”云织帆低下头,不敢再看相亲相爱的小俩口。
她无法再看到石冀扬以含情脉脉的眼眸盯着潘欣桦,再多看一眼,她怕自己会心痛心碎而死……
“没关系,我们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我自己开车来的。”
云织帆头也不抬,她只想赶快逃离这个灾难现场。
“你自己开车?”石冀扬眼中流露些许关心。“什么时候学会开车了?自己一个人要小心点。”
“嗯,我知道。”云织帆点点头,她觉得眼眶热热的,灼热的泪水不停打转。
“那我们先走了,晚点再约你出来喝咖啡,我会再打电话给你的。”
石冀扬挥了挥手,目送云织帆一个人孤单地离去。
2. 云织帆拖着步伐,一步一步慢慢走向停车场。
坐进车里,她还恍神着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回到车上,冰冷的双手握着方向盘,无力地闭上眼睛,她多么希望刚刚只是一场恶梦,一觉醒来就没事了。
本来满心盼望今天冀扬哥哥回来的日子,应该是彼此热烈拥抱互吐情衷,藏在内心的许多感情本也想在今天接机后乘机表白——
这些年,只要石冀扬提到的事她都记在心上,她以前喜欢骑摩托车,因为他觉得太危险,所以她才去学会开车,几个星期前才考取驾照,想要给他一个惊喜。
因为知道石冀扬喜欢吃泰国菜,所以她学了一身好厨艺,希望哪天能为他洗手作羹汤。
还有因为知道他喜欢下西洋棋,所以她克制自己好动的个性,学着几分钟思考所有可能棋路。她费尽心思极力想成为冀扬哥喜欢的女人,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一声不响、毫无预警突然蹦出一个“未婚妻”?
云织帆心里的失落,根本难以用任何言语文字来形容——
不知呆坐了多久,她勉强振作精神发动车子,缓缓驶往高速公路,她一面开着车,脑海中不断盘旋自己和石冀扬几年相处的点滴。
五岁那年,她认识了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男人——石冀扬,微妙命运安排让他们一直相处在一起。
云织帆永远也不能忘怀,每年暑假石冀扬总会带着她四处玩耍,带她到大公园跟其他小朋友赛跑、爬树、躲猫猫、抓小虫子。
公园里充斥各年级的孩子,石冀扬是所有她认识的大哥哥里面长得最好看的。他眼睛很亮,牙齿好白,更衬托他五官俊俏出众,让他根本就像是少女漫画中走出来的人物。
每回碰面,她总喜欢一个人偷偷看着他,心想着:真好啊,这么好看的大哥哥只陪我一个人玩呢!如果以后每一天都能见到他那多好……
跟他在一起时,她就像一只最快乐的小鸟,她的心因为他而雀跃奔腾。
“为什么?为什么……”云织帆喃喃自语。
车子平稳地行驶在高速公路上,云织帆甩了甩头,她不想再去忆起关于石冀扬的一切。他已经不是小时候的冀扬哥哥了,他已经改变了,也已经有了能够陪伴他一生的灵魂伴侣。
不想!不想!她不能再想了!
云织帆一再地甩头,却没能甩脱石冀扬俊挺帅气的身影,反而甩落一脸滂沱如雨下的泪水……
心痛的感觉,心碎的滋味,在这一刻,她全都尝透了。
在此同时,云织帆握着方向盘的手轻颤不已。
原来,爱一个人却不能说出来,是如此的痛彻心扉;原来,深爱一个人,而对方爱的不是自己,那种失落感竟让人有如跌落百尺寒潭般心冷——
过去是她太天真了,因为石爸爸、石妈妈这么多年来对她始终如此亲切,便认定石冀扬非她莫属。
在他出国深造这些年,云织帆还是常到石家作客。石志锋夫妇待她像女儿一样,尤其是石夫人因为儿子不在身边,把自己对儿子的那份关爱都转到织帆身上,甚至细心地帮织帆在家里准备了一个房间,见她年纪越大出落得越加标致,石夫人也曾几次试探地表示,期盼织帆未来能够成为石家的儿媳妇。
这次,石冀扬突然地把未婚妻带回来,说不定石家夫妇的震惊并不亚于织帆。
只是震惊又如何呢?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做父母理该尊重儿子的抉择。
云织帆了解石志锋夫妇相当开明,必定不会干涉儿子的感情,换句话说——她跟石冀扬之间是彻彻底底没希望了……
一想到这里,她破碎的心开始淌出汩汩鲜血。
她觉得心好痛、好痛……那份感觉简直叫人窒息。
云织帆大口大口地吸气,突然间觉得不能呼吸,握着方向盘的手一直不听使唤地颤抖。
因为在高速公路上没办法把车子停下来,因此她用意志力支撑着自己开车,然而泪水仍然不断落下,这辈子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难过,她不敢想像心爱的冀扬哥哥有了其他女人后,她该怎么过?
残酷的是,不敢想像的事情竟在她没半点心理准备的状况下发生了,除了心碎哭泣之外,她不知道自己能怎么办?
车窗外头一辆辆大卡车驶过,她的手抖动得更厉害了,云织帆突然觉得万念俱灰,倘若她就此一走了之,说不定难以消受的心痛就会消失不见了……
云织帆控制不了低落的情绪,甚至无法集中意志好好开车,她一路痛哭,一路猛踩油门,终于——在车流量较大的一段路上,她失了神来不及控制速度,轰地撞上前方急遽减速的车辆!
仿佛天崩地裂的车辆撞击声中,云织帆逐渐失去意识,最后留在她脑海里的残影,是石冀扬含情脉脉看着未婚妻的眼神……
“不!冀扬哥你不能爱她……不能!因为我爱你啊!”
陷在压扁的车子里,重度撞击而昏迷的她连痛都感觉不到了,却仍喃喃低喊着石冀扬的名字
3.车祸受伤的云织帆静躺在病床上休养。
石冀扬守了她一天一夜,隔天傍晚,石氏夫妇才在百忙中抽空赶到医院探视,他们想念久别重逢的儿子,一方面也为云织帆的意外受伤感到忧心。
“冀扬,织帆的情况怎么样?”石太太轻抚着织帆的脸蛋,忧心问道。
“刚刚医生过来看过几次。目前情况还算稳定,要等她清醒后再详细检查。”
“嗯,这丫头一定会没事的,我们也能耐心等待了——”
石太太转向守候在病床边的云太太,安慰道:“别担心啊,织帆这个孩子福大命大,一定会没事的。”
“唉,托您的福,希望她早点醒过来啊。”云太太叹息道:“以前,织帆在你们家的游泳池溺水,后来又有一次在山上迷路,两次危机都平安度过去,我也希望这次她也能平安。”
“……提起山上迷路那件事,就让人想到织帆小时候固执的模样儿,印象好深刻啊!”石太太不由得想起孩子们的童年往事。“当时,因为冀扬不许她跟着他和同学们到山上露营,这丫头竟偷偷离家,最后还得出动救援队找她……
我们几个大人差点没给她急死了!没想到,最后竟然在离冀扬帐篷外不远处发现她。这个傻小帆啊,为了冀扬真是天不怕地不怕的。”
石太太边说边瞪了石冀扬一眼。
“织帆好几次遇到危险全都是为了你!你喔……唉!”
“妈,都那么久的事了。”石冀扬没体会到母亲那意味深长的眼光,急着为自己辩解。“那时候……我也不知道织帆会偷偷跟着去啊!”
自从那件令他几近心脏病发的事后,只要织帆要求要跟,他都会带着她去,即使一开始被同学取笑他带着跟屁虫,他也不介意,后来,他的同学们也都习惯织帆的出现了。
“你看,这次织帆受伤,也是为了要去机场为你接机——”石太太又瞪了儿子一眼。
“妈,我也不知道她会这么做,本来都说好了不用她来接的……”石冀扬一脸懊恼无辜。
“好了好了,现在说这个有什么用呢?”石志锋挥了挥手。“让织帆好好休养吧,我们先各自回家休息,这里就冀扬留下来陪着,明天我们再来探望小帆。”
“是啊,云爸爸、云妈妈,您们先回家好好休息。我爸说得没错,就让我留下来陪织帆吧,事情因我而起,我该负责陪伴看顾着她。你们放心先回去,等织帆醒过来,我会第一时间马上通知你们的。”
“可是,你才刚回国。都还没时间好好休息。”云太太有点过意不去。
“没关系,我随便眯一下就可以了。”石冀扬忧心云织帆的伤势,根本没心思去想旅途劳累的事情。“唉,织帆为了我受伤,我真觉得对不起她……本来计画好这次回来要好好陪她的,怎么也想不到是到医院来陪——”
“别自责了,是织帆自己不小心。”云先生拍拍他的肩膀。“小帆能有你这样的大哥关心她已经很幸福了。”
“是啊,我该替小帆向你说声谢谢。”云太太语气感性地道。
“云妈妈,您又客套了。”石冀扬老接受云家父母的称赞直觉担当不起。“我一定会好好看顾着小帆,我相信她很快会醒过来。”
“好吧,小帆就麻烦你了。”云太太依依不舍看了病床上的女儿一眼。
“放心,交给我吧。”石冀扬挺起胸膛,在这危机时刻,他一定要让长辈相信自己有能力保护织帆。
送走彼此的父母亲,石冀扬疲累地坐在床边的椅子上,他静静看着织帆,看着她小小身躯缠绕纱布,内心实在不是“心疼”、“自责”所能形容——
他一向那么疼爱这位小妹妹,想起她小时候可爱机灵的模样,不禁深深叹了口气,思及这次车祸一不小心可能夺去她宝贵的生命,石冀扬的心痛苦地纠紧了……
他不能想像失去她!认识织帆十多年来,她就是他的家人,是他唯一的手足,人生中许多重要事情他只想第一个跟她分享,失去了妹妹,人生还有什么滋味呢?
守候着沉睡的织帆,石冀扬不知不觉又想起好多小时候的往事,但他毕竟经过了十多个小时的飞行,一到台湾又往来奔波着从机场到家里,家里到医院,再加上时差,精神和身体上感到非常疲倦。
他感觉到眼皮愈来愈重,于是起身走到病床边的沙发躺下,没多久就进入了梦乡。
梦里,清晰影像似乎正在进行喧闹的派对,吵杂的对话,又有潘欣桦谈笑的身影,飞机的起降声,又夹杂着小织帆五岁时娇小可爱的童言童语,乱七八糟的镜头一下子又转到了石冀扬正开着车,旁边坐着二十岁的织帆,她正在开心说笑话却自己先笑得肚子疼,他微笑看她如花绽放的笑靥,没料前方突然跳出一条狗,石冀扬情急之下转了方向盘,突然耳边传来织帆的尖声呼叫:
“冀扬哥!好痛啊!冀扬哥……”
“好痛……我好痛!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冀扬哥!”
“不要丢下我,冀扬哥,等等我——”
半梦半醒之间,石冀扬清楚听闻那呼叫声愈来愈大,甚至大到足以将他从梦中惊醒——他像弹簧般从沙发上弹起来,愕然惊觉是病床上的织帆痛苦呼喊。
“织帆?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他紧急按下通知医生护士的按钮,并试着想摇醒沉溺在恶梦中的织帆,努力安慰她。“别怕,别怕……冀扬哥在这里——我一直陪着你,你别怕啊!”
“怎么了?病人醒了吗?”很快地,医生与护士赶到病房中,仔细为织帆做进一步检查。
“她一直喊痛,好像真的很不舒服。”石冀扬求救的眼光看着医护人员。
最后,折腾大半天终于让手术后疼痛的织帆缓缓再进入睡梦中,此时,天已微微亮。
“你放心,她算是度过难关了。没事了!”医生欣慰地拍拍石冀扬的肩膀。
“真的?太好了。”石冀扬简直欣喜若狂,激动得眼眶微湿。
“织帆,你真是让我担心死了。”他握着她的手,轻柔道:“下次别再这样吓我了——”
※ ※ ※
几天后
石冀扬在医院守候着织帆到半夜才回到家,一进门看到石志锋在客厅喝着威士忌,看着一些资料。
“爸。”他喊道。
“冀扬,你回来了?织帆的状况好点了吗?”石父抬起眼,关怀问道。
“她的情况好多了。”石冀扬抹了抹疲惫的脸庞,答道。
“那就好,这几天辛苦你了。”
“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从小织帆就像我亲妹妹一样,她为了去接机而出车祸,我当然义不容辞要照顾他。”说起织帆,他的脸上充满疼惜爱怜。
“对了,爸,这几天忙织帆的事,都没有机会提,我有一件事要跟爸妈商量商量。”
石冀扬看到母亲正好缓缓从楼梯走下,刚好来得及参与他们的谈话。
“妈,您来得正好,我有件事要跟你们商量。”
“什么事?”石夫人在舒适的沙发上坐下。
“妈、爸,我在美国有个交往两年的女朋友,她叫潘欣桦,家世人品都很好,在这次回台湾之前,欣桦跟我已谈论到婚嫁。如果爸妈没意见的话,我想找个好日子到潘家提亲,不知您们的意思如何?”
“冀扬,你知道我跟你爸爸从来不管孩子的私事,你都这么大了,从小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主见,爸妈相信你的选择。如果你认定这位潘小姐,我们做父母的当然是替你高兴。这潘小姐是台湾人吗?”石夫人认真询问。
“是啊!欣桦是道地的台湾人,说起来爸妈还是潘家的旧识呢!”
“哦?旧识?”石志锋敛起眉,思索。“等等……你说的可是潘氏企业的潘中钦?”
“是,正是欣桦的父亲。”
“潘中钦近来积极跨足电脑业界、网路产业,跟我们公司有些接触。”石志锋慢慢啜饮杯中的威士忌,侃侃而谈。“潘家最近名声高涨,我自己也挺欣赏潘中钦的行事作风。没想到这么巧,你竟然在美国跟他女儿相恋。对了,你跟他女儿怎么认识的?”
“欣桦到美国攻读博士,正好跟我同一所学校。”
“喔——那可真有缘。”石志锋点点头道。
真巧!上次几个政府标案的对手都是潘氏企业,后来潘氏企业想跟石氏合作,却被石氏打了回票,股东和他都一致认为潘中钦野心太大,总觉得他不太实在。如果冀扬能当上潘家女婿的话,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既然你们感情稳固,我跟你妈会找一天去拜访潘家,跟对方家长好好商量订婚的细节,婚姻是人生大事,总是要尊重女方的意见。”石志锋以父亲的威严道。
“嗯,谢谢爸爸。”石冀扬点点头说:“我想等织帆出了院再来安排。她一天在医院里,我的心一天不安宁。”
“也好,那就等织帆出院再说吧!”
※ ※ ※
相对于云家因为女儿的意外而忧心,同时间潘家却是欢天喜地的迎接女儿。
尤其当潘欣桦对家人提起,她与石冀扬已经在美国举行了非正式的订婚仪式,潘氏夫妇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女儿啊,真有你的!一出手就抓到最顶尖的好货,真没辜负老妈的期望!”潘太太高兴抱着女儿又亲又搂。
“我就知道我生的女儿不简单!欣桦,做得好!当初送你到美国去是对的。”
潘中钦骄傲看着自己的女儿。
当初,他处心机虑地想分石氏企业的一杯羹,却是怎么也打不进石氏。
现在可不同了!女儿和石冀扬的关系浮上台面之后,跟石氏企业的往来也变得容易多了。
潘中钦好生得意,当初会想出这一招,是有感于云家因为云织帆和石冀扬青梅竹马的友谊,让石志锋放心把许多生意机会交给云家开设的贸易行处理。
潘中钦自认自己女儿长相、智慧都不比云织帆差,如果能和石家结亲,到时一切好康的,自然而然会落到潘家。
于是,他四处靠关系打听探路,好不容易才拿到石冀扬就读的研究所资料,二话不说就把潘欣桦送过去。
他算盘早就打好了,同是台湾去的留学生自然有机会常聚在一起,到时近水楼台,以欣桦的条件绝对可以赢得石冀扬的青睐。
“爸,恭喜你啊!您就要当上石家的亲家公了。”欣桦的哥哥,潘欣伟马屁地应着潘中钦的话。
“唉,你们以为应付石冀扬那家伙很容易吗?”潘欣桦扬起下巴,骄傲地道:“爸爸,石家那小子很麻烦耶,为了得到他的心,这些日子我不知费了多少苦心,除了讨好他,还要不断打败随时出现的情敌——噢,真是累死我了。”
“是,辛苦你了,女儿。”潘中钦疼惜地揉了揉女儿的头发。
“爸,你一定要好好犒赏我才行。”潘欣桦撒娇地往父亲怀里靠。“我可是为了您的目标勇往直前耶!不但要让石冀扬掉入我的温柔陷阱,别的不说,一大堆女人送给他的情书和礼物,包括云织帆大老远从台湾寄过去亲手一针一针编的毛衣,全都被我暗中处理掉,完全不露一点痕迹……”
“哟,没想到我的女儿本事那么大啊。”潘太太满脸骄傲。“简直比我年轻的时候还厉害嘛!”
“呵呵呵,有其母必有其女。”潘中钦想到结上石志锋这门好亲家,忍不住得意笑出来。
“对了,石冀扬有没有说何时过来正式提亲?”潘太太问着女儿
“他说这几天会先跟家里商量,可能过些日子就会过来拜见老人家,最快下个月就可以先办订婚宴。”潘欣桦愈说愈得意。“他说啊,订婚要办得体面,让我们家里风风光光的。”
“那太好了,到时我们潘家在政商界的知名度一定会大大提高,以往不把我们潘家看在眼里的政商人士,这下可不能不把我们潘家当一回事了。呵呵呵……咱们潘家总算要出运啦!欣桦,爸爸真是要谢谢你了。”潘中钦语气充满喜悦。
“爸,别这么说嘛!我变得聪明能干,也是您教得好啊!”潘欣桦得意地朝他眨眨眼睛。
跟石冀扬交往的这段日子,潘欣桦可说将石冀扬的性情摸得一清二楚,她愈表示要低调,愈在嘴巴上说要简单隆重,排斥盛大婚礼,以石冀扬大男人体贴女人的心就愈不愿辜负她——
他一心想给潘欣桦最好的,他要他的女人成为众人羡慕的焦点,这招“以退为进”,用在石冀扬身上总是屡试不爽。
※ ※ ※
“冀扬哥?冀扬哥……我、我——我怎么在这里?”
脱离险境,沉睡了两天,云织帆终于幽幽醒转。
“织帆?你醒了?”石冀扬兴奋又激动握着她凉凉的小手,紧紧握着。“你真醒了?太好了!”
“冀扬哥,到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我怎么了?”
“你发生了车祸。”石冀扬心疼地看着她削瘦的小脸。“忘了吗?那天你到机场接机,然后自己开车回家,在路上不小心出了车祸,被送到这里来……想起来了吗?”
“车祸?我撞车了。”闭上眼睛,云织帆脑海模糊出现了些影像。“嗯,我想起来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石冀扬呢喃低语。“都是我的错,如果你没到机场接我,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不,冀扬哥,你不要自责,这不是你的错,是我自己不小心的。”云织帆轻轻抚摸他的脸,问道:“冀扬哥,你一直都在这里陪我吗?”
“是啊!那天我一接到电话就赶来医院,在你昏迷时云爸爸、云妈妈和我爸妈都来过。是我让云爸爸、云妈妈回去休息。”
“谢谢你,冀扬哥,辛苦了。”云织帆眼眶湿润,她知道石冀扬心里还是很在乎自己的。
他并没有忘记过去那份浓厚的情谊,他的关心牵挂让她的心微微暖和、甜蜜了起来。
然而甜蜜的感觉才刚升起,她随即想起他已经订婚的事实,瞬间双眼泪水充盈,完全不受控制溃决奔流。
“怎么了?伤口痛吗?”石冀扬看在眼里,焦急又心疼,双眉锁得好紧。“我刚按了铃,医生护士马上就过来了。”
“没关系,我没事……”她逞强地摇头。
她很想告诉冀扬哥——此时此刻,痛的不是车祸的伤口,而是她已经碎裂的一颗心。
“怎么可能没事,痛就要说啊。”石冀哥见她难过模样简直仓皇失措,急忙又按下铃。“你忍一忍,他们马上来了。”
不一会儿,医生和护士匆忙进来,医生详细检查过她的伤口,护士也帮她换了新的点滴——
“医生,她好像很痛很痛,有什么办法可以减轻她的疼痛吗?”石冀扬紧张地问医生。
“难免的,非必要的话少吃止痛药,那个对身体不好。”医生酷酷地回答。
“什么叫『非必要』?那要怎样才是『必要』?!明明她都痛得哭不停了!你是医生要有解决的办法啊!”石冀扬激动地对医生吼。
“先生,你态度很不好喔!”旁边护士被他吓到了,冷着脸回答。“伤口痛本来就难免,真不能忍的话还是可以吃止痛,我看病人现在还好。你又不是她,她都没叫了,你叫得比病人大声?!真奇怪!”
“欸,护士小姐,你什么意思——”石冀扬气得脸都绿了!
虽然受伤的人的是云织帆,但他眼看她痛苦流泪,那比他自己车祸受伤还更难过。
“没关系,我还好。”云织帆赶快出声圆场。“没有痛得很厉害,真的。”
“就是嘛。”护士冷哼一声,看了一眼石冀扬嘀咕。“人长那么帅,脾气那么坏。”
“这是你的药,太痛的话,再加一颗止痛。”医生淡淡交代,随即转身离开。
“冀扬哥,你太凶了。”云织帆勉强笑了笑。“还好这医生EQ还不错,不然我看我们会被赶出医院去。”
“是他态度太差。”石冀扬怒气未消。“他是医生,看病人痛到哭成这样,还在说什么『非必要』,不是很过分吗?哼!”
“你太激动了。”云织帆伸出手拉住他,眼泛泪光。“以前你只有在别的臭男生欺负我才那么激动。”
“谁叫你哭成那样?我以为你很痛。”石冀扬凝睇她笑中有泪的面容,叹气。“害我被那个恰北北的护士骂,都是你。”
“她说的也没错。”云织帆噗哧笑了。“你叫得比病人还大声,好像撞车的人是你不是我……”
“哎,如果可以选择,我倒宁愿撞车的人是我!”石冀扬挨近她床边,目光忧愁地瞅住她。“你不知道这几天我有多煎熬,就担心你会有什么事。那种忐忑、焦虑、心疼不舍,真是比我自己车祸还痛苦。”
“别说那些不吉利的。”云织帆急忙阻止他。“这几天你累坏了,要不要先回家休息?我现在应该还可以。”
“不行不行,你才刚醒。”石冀扬断然拒绝。“我一定要陪着你才行。对了,我得先打电话向你爸妈报平安。”
他拿起手机,先打给云家夫妻,再打给自己父母。
云织帆目不转睛看着他跟长辈讲电话,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幸福,一堆长辈疼她如宝贝,还有石冀扬这个大哥随时守候在身旁——
照理她是该满足了,她知道自己拥有的比别人多得多,但再多的幸福也抵不过一个缺憾,那就是——石冀扬要跟别的女人结婚了。
“冀扬哥……”云织帆欲言又止。
“嗯?怎么了?”石冀扬温柔抚着她的额头。
“你、你以后……一直到很久的以后,都会像现在这样疼我、照顾我吗?”云织帆把脸埋进他掌心里,略带哽咽道。
“当然会啊!”石冀扬轻柔捧起她的脸,为她擦去眼角的泪痕。“你这傻瓜,问这什么傻问题,我当然会一直照顾你,不然哥哥是做假的吗?”
“嗯,谢谢你。”
她又哭了,是开心,也伤心,因为明白他所谓的疼爱与照顾,永远是基于“兄长”的立场。
“怎么又哭了啊?”石冀扬叹了一口气,拿面纸为她擦脸,然后将她扶起靠在自己肩膀上,嘟囔道:“你是不是撞坏了哪条神经?怎么变得那么爱哭?唉,真受不了你!”
云织帆靠在他肩膀,泪流不止,肉体疼痛尚有止痛药可以吃,不知道世界上有没有专治心痛的止痛药啊?
接下来的日子,石冀扬几乎二十四小时不离开地守在她身边,公司的事情放下了,家里父母亲情也暂先搁开,当然也没时间跟潘欣桦联络了。
好几次潘欣桦打石冀扬的手机找他,要不是他关静音没听到,要不就算听到也是三言两语打发。
这让身为未婚妻的潘欣桦心里滋味颇不好受,但石冀扬就算知道女朋友生气也没多余心思理会。
眼前对他而言,没有什么事情比织帆的伤势更重要,他坚持要自己照顾,日夜守候着,任谁要火冒三丈他也不管了。 4.织帆在病床上躺了几天,每天一早醒来就期待着见到守候身边的冀扬哥哥。
这天,她醒来大半天都没等到石冀扬,心情低落的她便要求护士小姐推着轮椅带她去做检查顺便四处晃一晃。
天气放晴了,织帆仰头探向户外的灿烂阳光,住几天医院她觉得自己都快发霉,索性要求护士带她到庭院晒晒日光。
“今天你们家帅哥没来耶——”护士小姐仿佛了解她抑郁的原因,微笑道:“你男友条件很好喔,跟这么帅的男生交往压力会很大吧?”
“他才不是我男朋友!”云织帆丧气地低叹。“只是一个大哥而已。”
“啊?不是吗?”护士小姐很讶异。
云织帆有些无力的点点头。
“怎么可能?我看他对你就像对情人一样呢!我看过那么多病人家属,他甚至比所谓男朋友还更体贴耶!唉唉,真不好意思呀,我以为他是……”
“没关系。”云织帆苦笑摇头,她的心痛无奈只有自己能了解。
发生车祸意外以来,云织帆不仅是在生死关头重新活过来,她深藏内心的感情也像是死过再重生一样。
她必须要求自己“学习”以新的态度面对石冀扬,不可以再像以前当他是暗恋的对象,从今尔后他只是一个大哥,纯粹只有“兄妹之情”的兄长罢了。
随着身体状况渐渐好转,织帆的心情却没有丝毫愉悦,她撞伤了自己,也撞碎了自己的爱情,纵使内心多么盼望她的冀扬哥哥能一直陪伴身边,可是,她凭什么这么要求呢?难道要把自己撞成真正的半身不遂吗?再受一次重伤吗?
“唉……”织帆忍不住叹气。
凝望花园里盛开的各色娇艳花卉,她的心却慢慢枯萎。
“怎么办?该怎么办啊?”云织帆一再叹息,未曾察觉身后有人走近。
“什么怎么办?大白天的,你叹什么气呢?”石冀扬悄悄示意护士先离开,她也识趣地让他们两人单独相处。
看过他们的护士小姐都一致以为他们是一对情侣,即使云织帆否认了,她仍觉得他们是登对的一对,心里超羡慕织帆有这么英俊体贴的好男人陪伴在身边。
“冀扬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云织帆讶异地回过头,她一点儿都没察觉他在身后,不知道有没有让他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我才刚来。”冀扬开朗咧嘴一笑。“早上先到公司去处理些事情,所以今天来晚了,你不会介意吧?”
“不会啊,你本来就有自己的事情要照顾。我可没那么幼稚!”云织帆勉强装作自然轻松。
其实,她一直都在意他迟到的原因是为了陪伴他的未婚妻,虽然石冀扬亲口向她解释是到公司去处理公事,织帆心里却仍似梗着什么异物般怪怪的,很难受——
“嗯……有件事,我……”石冀扬默默推着轮椅,沉吟片刻,仿佛有话要说。
“什么事?你尽管说没关系。”云织帆微启樱唇,幽幽说道。
“我……”石冀扬犹豫了一下,不知为什么对于云织帆瞬间落寞的神情,感到难以言喻的心疼。“算了,还是等你病好出院再说!”
“呵,冀扬哥一向心直口快,不知道是什么事让你这么难以启齿?”云织帆神情哀愁,顿了一会儿。“我猜,你想说的……应该是关于——你的婚事?”
“哎哎,不愧是十几年的好妹妹!织帆,果然还是你最了解我。”石冀扬笑了笑,对她的心有灵犀感觉窝心。
“是吗?”云织帆笑得很苦,很无奈,意有所指地道:“现在你找到生命的伴侣了,最了解你的应该另有其人。”
“你……怎么这么说?”石冀扬看到她眼中的寂寥,心头微微一抽。“小帆,我们都长大了,很多事情不能像小时候一样。”
“哦?哪里不一样?”他那句话无疑是在她受伤的心窝再插一刀,云织帆低下头,蓦地鼻头一酸,眼眶发热。
“冀扬哥,你的意思是说人长大了,不该老是想小时候的事吗?”她有些质问的口气。
“不是!你也知道,从小我就当你是最亲的妹妹。我们一辈子都可以是最相亲相爱的兄妹,所以……”说着,石冀扬看见她眼中蒙上泪雾,一时口拙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所以如何?”她问道。
“我希望你快乐,相信你也会乐意看到我过得幸福,不是吗?”石冀扬愈说愈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他紧张差点口吃。“小帆,做哥哥的都希望妹妹长大之后、能有个好归宿,你能以同样的心情祝福我跟欣桦吗?她是个很好的女孩子,我爸爸妈妈都很喜欢她。”
“嗯。”云织帆无以回应,只能木然点头。
“小帆,如果、如果你愿意的话,结婚那天我想请你当我们的伴娘……”
“啊?当伴娘?”云织帆讶异地睁大眼眸。
天啊!他怎么可以如此残忍?
“是啊,凭你我从小到大的交情,你一定是最称职的伴娘。而且,我也希望你能在我的婚礼扮演重要的角色,让所有宾客都知道,我石冀扬有你这么个美丽大方的妹妹……”
“冀扬哥!这件事到时再说吧!”云织帆痛苦闭上眼,冲口而出打断他的话。“你别误会了,不是我不愿意,而是我的伤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好。”
“喔,说的也是。”石冀扬尴尬笑了,不好意思地摸摸头。“我竟然忘了你受伤的事。对不起,小帆……我真不该在这时候提这件事。”
“冀扬哥,你我之间说什么对不起?别这么客气好吗?”云织帆皱了皱眉头。
她不喜欢看到自己心目中的英雄,像眼前这般地混乱失措。
“都说是好兄妹了,我们之间哪需要讲什么抱歉不抱歉,你的人生大事我当然会诚心诚意地祝福你,只不过,当伴娘的事,可能要过些时候再看状况了。”
背着他掩饰悲伤,云织帆用力深吸了口气,她努力压下内心的波涛汹涌——
然而,外表平静的她,心底却因为他提出这样残忍的要求而隐隐作痛,几乎无法呼吸了。
“累了吗?”石冀扬关心地望着她落寞的表情。“我推你回病房躺着休息,你才刚刚复原,不能太劳累。”
“嗯。”云织帆点点头。“我们回去吧!”
回病房的短短一段路程,云织帆的思绪起起伏伏,相当混乱,她不想待在医院里,但若不在医院里养病,石冀扬又怎么可能这样全心全意陪伴她?
她一点儿也不想好起来!他已经有未婚妻了,云织帆心知肚明两人能够在一起的机会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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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风婚纱摄影公司
织帆的伤势一天一天慢慢复原进步,石冀扬一直都陪在身边让她很安心,然而她所不知道的是,这些日子以来,潘欣桦已经很认真地在筹画自己和石冀扬的订婚喜宴,毕竟潘家和石家在社会上都算是头有脸的人物,两家联姻这等婚姻大事一点儿也不能马虎。
尤其是潘中钦个性好大喜功,又爱四处炫耀,女儿能攀上家大业大的石家可不容易呐!他对女儿的婚事一切高调处理,并不如当初对石家所提的简单隆重。
潘中钦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女儿嫁到石冀扬这不可多得的乘龙快婿!
他不仅对商场上的朋友大肆宣扬,甚至还邀请了许多媒体记者采访报导,完全一副唯恐天下不知的嚣张。
还好石志锋和石夫人对新媳妇潘欣桦没什么意见,对于潘中钦的夸张行径也勉强能忍耐,毕竟新媳妇美丽大方又聪明得体,至于婚礼要如何进行,他们就不想多去计较了。
在这期间,石志锋也决定了儿子石冀扬将进入石氏企业工作。
石冀扬要求父亲给他三个月的时间熟悉企业的基层运作,三个月后再正式接任总经理一职。
事业婚姻两得意,照理说应该是石冀扬人生最快意的时刻,但是,不知怎地他心中有股不踏实,仿佛心灵深处存在着某个不知名的缺口……
这会儿,石冀扬正陪着潘欣桦挑选订婚的礼服。
“冀扬,你看这件怎么样?!”潘欣桦换了第三套衣服问着心爱男人的意见。
“很好啊!我觉得都很好。”石冀扬心不在焉的说着。
近来他打了好几次电话给织帆,不知怎地她都没接,自从她情况稳定后,他就忙着订婚的事,他为了自己冷落才受伤复原的妹妹而心生愧疚。
“好吧,那就选这一件了!”欣桦把礼服拿给工作人员,表情有些不悦。“冀扬,你到底是怎么了啦?问你什么都说好,根本就不用心。”
“我……”石冀扬低下头,有点心虚。“我说实话啊,你身材好,穿什么都好看。”
“是吗?”欣桦嘟起嘴,她相信自己女人的直觉,开口问道:“冀扬,你是不是有心事?”
“心事?没有!你不要胡思乱想了。”石冀扬有点不安地搔了搔头发,言不由衷道:“我没事,真的没什么,只是……”
“哼!没事才怪!”潘欣桦瞠了他一眼,嘟囔道:“你是不是在想你那个织帆妹妹?”
勉强压下心中的不满,潘欣桦表面上不敢太过激愤,在石冀扬面前她一定要表现出大家闺秀的宽宏大度才行。
“噫?你真厉害,竟然知道我在想什么。”石冀扬揉揉她的长发,语气温柔。“傻丫头,你该不是在吃醋吧?”
“我有那么没风度吗?”欣桦撒娇地捏捏他的鼻子。“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嘛!织帆就像是你的亲妹妹,我也当她是自己妹妹般疼爱啊。不如这样吧,既然你放心不下她,我们找个时间去探望她吧!怎么说我这个做人家大嫂的,也该好好给未来的『小姑』关心一下才是嘛!她车祸住院的时候,我都还没时间去探望她,心里也很过意不去。”
“欣桦,你真是善解人意,难怪我爸妈一见你就喜欢。”石冀扬露出满意的微笑。
“是你的眼光好,挑到一流的好老婆。”潘欣桦眼神中满是自信。
从小被家人当小公主捧着,潘欣桦是个知道把握情势的聪明人,以她的资质绝对有问鼎奥斯卡最佳女演员的水准。
在石家人面前,她可说是将贤慧识大体的媳妇角色发挥到淋漓尽致,她心中盘算的是一步步取得她在石家的地位,至于那个小丫头——云织帆,她倒是一点也不放在眼里!
她就是为了不让石冀扬和云织帆单独碰面,所以才提议一起去看云织帆,既让冀扬知道自己大方,也让织帆知道事情已成定局,叫她知难而退,这可说是一石二鸟之计啊!
※ ※ ※
隔天,潘欣桦便央求石冀扬陪她一同到医院探望织帆。
自车祸发生以来,石冀扬几乎整颗心都放在云织帆身上,她忍了再忍,几乎无法再忍下去,今天她一定要让云织帆清楚了解——石冀扬是她潘欣桦的人,其他女人想都别想!
“织帆,祝你早日康复。”献上一束美丽的香水百合花,潘欣桦皮笑肉不笑地对病床上的云织帆说。
“谢谢你来看我,欣桦姐。”织帆客气笑了笑,身为女人,她清楚地感觉到潘欣桦笑容底下的敌意。
“什么欣桦姐?”潘欣桦噘起红艳的嘴唇,身子柔媚地往石冀扬胸前靠近。“我跟冀扬都快结婚了,喊我声嫂嫂更亲切。”
“喔……”云织帆看了一眼石冀扬,见他似乎同意潘欣桦的话,咧嘴笑了,她才不很自然地对她喊一声:“嫂嫂。”
“这才对嘛!”潘欣桦扬起下巴,画着浓妆的脸上满是胜利的笑容。
“我跟你冀扬大哥当你是亲妹妹,以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你都不知道,你在医院这些日子,我跟冀扬心里好挂念你呢!尤其是冀扬,根本完全撇开家人和公司,整颗心都在医院里。看他每天吃睡不宁的,我好心疼呐!”
“欣桦一直挂念着要来探望你,只是刚回台湾有很多事情要忙,所以才拖到今天——”石冀扬很自然搂住潘欣桦的肩膀,俨然是一副恩爱夫妻的模样。
“嗯,谢谢你来看我。”云织帆敛下眼,气若游丝回道。
他们俩在她面前恩爱相拥的情景,彷如千万利刃在她的心窝里狂刺,那种带着失望失落的剧痛,比起车祸的皮肉伤痛更甚千万倍。
“别这么说嘛!都说以后大家就是自己人了。”潘欣桦笑脸盈盈握着她的手。“我知道冀扬相当重视你这个妹妹,他疼你,我更该疼你啊!”
“谢谢你,嫂嫂。”云织帆再度道谢。
但云织帆总觉得眼前这张笑脸底下满是对自己的敌意,就算她努力掩饰也遮盖不了。
“这两天还好吗?”石冀扬拉了一把椅子在她床前坐下,他的语气满是关心,他的手很自然地抚过她额上的发丝。“我问过主治医生,他说你复原得很不错。”
“嗯,还好。”云织帆眼神正对他明亮煚瞳,想看出他的眼里有没有一丝一毫令人怦然的情感。
当他的手滑过额际,一股悸动狂涌心头,多么希望他双手的温柔能多为她停留片刻——
“对啊,你可要赶快好起来。”看不过去两人之间的亲昵互动,潘欣桦二话不说挤到他们俩中间。“织帆,这些日子可苦了冀扬,又要忙公事,又要规画我们的婚礼,还得挂念着你的伤势,他一个人压力也够大了。”
“别累坏了啊,冀扬哥。”云织帆眼波放送情衷。“我会乖乖在医院里休养,你忙的话就不用每天来探望,自己身体还是要多保重。”
“不要听欣桦乱讲。”石冀扬当着织帆的面否认未婚妻的话。“再怎么忙我也一定要来看你,何况我并没有那么忙。”
“怎么不忙?你忙到连选礼服、挑喜宴饭店都没时间去。”潘欣桦直接把不满写在脸上。“好不容易我三催四请才陪我去试婚纱,你还敢说没那么忙?哼!”
“事情总有轻重缓急。”石冀扬冷冷回她。“你要讲话也看一下场合。”
“怎么?我哪里又说错了?”闻此言,潘欣桦更顾不得场合,当场发起飙来。
“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自从织帆发生车祸以来,你哪天不是守在医院里,要不就回去公司上班,你有多余时间陪我吗?你大概忘了我是你的未婚妻吧?”
“欣桦!”石冀扬张眼怒瞪。“这里是医院!”
“我——”男人愤怒的眼神提醒她太失态,潘欣桦咬了咬唇,压下激动情绪,羞赧道:“对、对不起。织帆,你不要见怪,我这人什么都好,就是个性急。”
“没关系,我了解的。”云织帆笑了笑,转开话题化解尴尬气氛。“冀扬哥,医院伙食好差喔,我吃到都快吐了……唉,好想念我妈炒的玉米炒蛋。』
“你想吃吗?”石冀扬马上来到她面前。“我知道有家自助餐店有这道菜,前几天发现的。他们炒的玉米炒蛋跟云妈妈作的差不多喔,想不想试试?”
“好啊好啊!”云织帆听到有日夜思念的家常菜,眼睛马上亮了起来。“可是我妈都要我听医生嘱咐吃医院的伙食,好古板喔,真受不了。”
“没关系,偶尔一两次不吃,云妈妈不会生气的。”石冀扬拿起外套。“我现在马上开车过去帮你买,可能要等一下子喔。”
“好啊!有好吃的食物等再久也值得!”云织帆眉开眼笑道:“谢谢你,冀扬哥。”
“冀扬,不要去太远,附近买就可以了。”潘欣桦跟着他脚步追到电梯口,不舍叮咛。“只是一餐中饭,不需要那么大费周章。”
“没关系,我开车过去很快。”石冀扬一点也不觉得是大费周章,只要是织帆想要的,他一定为她办到。
“哼!有没有搞错啊!一个便当而已还要开车去买,这丫头太欺负人了嘛!”眼看自己未婚夫什么也不顾地往外冲,潘欣桦心里不是滋味透了。
回到病房里,一股脑的将闷气直接发在云织帆身上。
“织帆,你知不知道冀扬最近忙得昏头转向?既然都说你们像亲兄妹一样,怎么你做妹妹的不知道体谅他呢?就为了一个便当,你想累死他啊!”
云织帆讶异望着气急败坏的潘欣桦,千般滋味在心口翻搅——
她吃醋了吗?这表示冀扬哥的行为表现已经超出对妹妹的关爱了?
“一个便当,却是冀扬哥对我的爱心。”云织帆冷淡,不失客气回道:“请你多体谅了。”
“你这是什么态度?”潘欣桦彻底被织帆眼中的笃定给激怒了。
“你以为这样装可怜、装无辜、装什么兄妹之情就可以拐到冀扬的心吗?哼!就凭你还早得很!”
“欣桦姐言重了,我没那个意思。”云织帆不卑不亢。“也难怪你要误会了,冀扬哥跟我之间确实比一般兄妹感情更亲近,很多东西三言两语很难说清楚,不过冀扬哥跟我都很清楚,这就够了。”
“兄妹?呸!你不要装了!”潘欣桦讨厌看到她清纯无辜的表情。“我也有哥哥,但我们可没像你们这样!你不要自欺欺人,以女人的直觉来看,你根本就是暗恋冀扬。你想从我手中把他抢走,对不对?”
“冀扬哥是个有主见、有智慧和魄力的大男人,他又不是玩具,怎么可能说抢就抢得走。”云织帆平缓无起伏的轻柔语调说。“若是真正的爱情谁能撼动得了?欣桦姐,你不要对自己没信心。”
“谁说我没信心?我潘欣桦要的东西从来没有要不到的!”她恼羞成怒地斥喝。“既然话都说到这,我就说的更白一点……石冀扬是我的未婚夫,马上潘家和石家就会成为亲家,你最好识相点,不要破坏我的好事,否则我也顾不了你是冀扬的妹妹了。”
“真正的爱情天长地久,我何德何能破坏得了?”云织帆声音更虚弱了。“唉,爱情……勉强不来。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我早就懂了。”
“我不管你在自言自语什么?你藉着车祸住院想博取冀扬的同情,想藉此把他绑在医院里,我告诉你,这些愚蠢技俩我会让冀扬看得一清二楚。”
“没有人能绑住他,冀扬哥他心里放不下我,所以才会每天都来看我,谁也阻止不了。”
“好啊!你这个厉害的丫头,总算让我看出真面目了。”潘欣桦咬牙切齿。“最好你说的是实话,我倒要看看谁才能拴住冀扬的心?总之,我希望你好好安分做个妹妹,不要搞些小手段,老在冀扬面前耍心机,要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欣桦姐,你威胁我?”云织帆冷哼。“呵,可笑!凭你堂堂潘家大千金,需要用威胁恐吓来保住你的男人吗?说出去只怕会笑掉一堆人的大牙。”
“你闭嘴!”潘欣桦气得涨红脸,面目狰狞。“不要以为有冀扬给你当靠山就天不怕地不怕,小心惹火了我,我会让你……”
“好了!你的恐吓我收到了!”云织帆态度坚定地阻止她再说。“我尊重你是冀扬哥的未婚妻,今天就到此为止。”
云织帆感觉这女人根本不像她外表显现的那么端庄善良,她内心深深为冀扬哥感到不值。像他那么好、那么条件优秀的男人,应该配一个了不起的大家闺秀才是啊,怎么会看上潘欣桦这心胸狭小、目光如豆的女人呢?
闭上眼睛,心痛的感觉再度一波波袭来,织帆真想不顾一切投入石冀扬怀中,她想把这些年对他的感情全盘托出——
她比任何人都爱他,至少也比眼前这潘欣桦更值得他爱!
5.“哼!明明医院就有提供伙食,干嘛要你大老远去帮她买自助餐啊?难道她以为有人会下毒毒死她吗?你跑那么远只为帮她买个便当,她都不会不好意思哦,我都看不下去了……”
才离开病房,潘欣桦不断地边走边碎碎念,一路上说个不停。
“生病的人口味刁,你不能体谅一下吗?”石冀扬皱了皱眉,他不喜欢别人批评他的织帆小妹。
“哼!什么口味刁?我看她是胃口不小!想吃别人吃不到的!哼,假惺惺!”一踏出医院大门,潘欣桦忍了半天的抱怨再也挡不住了。“我看她分明就是想跟你撒娇,摆明了要给我这大嫂下马威!”
“不要说得这么难听,她不是那种人。”石冀扬整个脸拉下来。
“织帆人很单纯,她不会耍那么多心眼。我认识她十多年了,她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的女孩子,她最喜欢吃玉米炒蛋,我以前就知道了。她纯粹只是想吃熟悉的口味,除此没有其他意思,你不要胡思乱想。”
“是!她的喜好、她的个性、她的心思,举凡她的事情你最清楚!”潘欣桦气到整个脸都涨红了。
不管是哪个女人都不能忍受未婚夫跟别的异性如此心灵契合,心高气傲的潘欣桦更不能。
“石冀扬!你有没有搞错?!到底谁是你的未婚妻,是我?还是云织帆?”
“你小声一点!”石冀扬看到身旁的路人对他们俩投以注目礼,顿时困窘又愤怒地制止她。“拜托你,理智一点行不行?有什么话回家好好说,不要在马路上大呼小叫,你不知道这样很难看吗?”
“难看?你嫌我?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嘛!”火上加油地,潘欣桦听到这句话更火,她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用力拉扯石冀扬的衣领。
“你给我说清楚!我到底是哪里让你看不顺眼?为什么你一心向着那个什么织帆妹妹?那丫头根本就不安好心眼!她根本就暗恋你!她在耍心机!”
“够了够了!”万万没想到一向气质高雅的潘欣桦会有如此不堪的泼妇形象,石冀扬再也管不了绅士风度,当下瞠大怒眼斥喝。“我说不要在马路上吵架,你听不懂吗?”
“我不管!你现在给我解释清楚!”潘欣桦骨子里也是不好惹的大小姐脾气。“人家都要嫁给你当老婆了,你还敢当着外人面前大声吼我!你好过分!呜……”
“哭什么啊?你少丢人现眼了!”见到潘欣桦蹲在马路边耍赖,甚至还哭了起来,石冀扬连最后的一丝耐心都失去。“还不给我起来!”
“呜……你骂我……我要回家跟我爸爸说。”潘欣桦完全就像个任性小女孩般在路边大哭特哭,这景象让石冀扬登时看傻了眼。
“要哭你就慢慢哭吧!我先回家去。”她的无理取闹,终于让他怒火攻心,气到拂袖而去。
“你真的丢下我?你——你居然这样对待我?石、冀、扬——你给我站住!”见石冀扬跨出大步走往停车场,潘欣桦抓狂怒喊。“你真的转头就走?你居然丢下我一个人?你敢……”
“你自己好好冷静一下。”他开了车门,回头冷冷对她说了一句,随即将车驶离医院。
他开车驶往阳明山的方向,一路上,脑海里浮现潘欣桦情绪失控的可怕模样,突然间,他感觉到内心一股热火熄灭了——
只是为了去帮织帆买她爱吃的自助餐,值得欣桦发那么大的脾气吗?
他默默问着自己,那个蹲在路边发飙的疯女人,难道真是自己要相伴一生的对象吗?他不能允许自己为石家选来这么个可怕的媳妇……
石冀扬摇了摇头,他发现自己似乎不够了解自己的未婚妻,在他心目中美丽大方、聪慧可人的潘欣桦竟然如此心胸狭小,为了一点小事无理取闹?
如果同样事情发生在织帆身上,她一定能理解他的想法,不会像潘欣桦动辄情绪化的哭闹,毕竟从小相处了十多年,织帆才是最懂得与自己沟通的人。
“呋!怎么想到织帆身上去了?她是妹妹,妹妹跟老婆是不一样的……”
他又摇了摇头,车头一转,突然间又不想回家了,他决定再回医院去陪织帆聊聊天。
独自一个人的时候特别容易与真实的心灵对话,彷如大梦初醒,石冀扬知道自己该好好考虑终身大事——
内心熄灭的火苗化成一道暖暖溪流,石冀扬脑中浮起织帆甜甜笑脸,他这才明白唯有面对织帆的时候可以轻松自在,那种感觉很难言喻、也很难取代。或许,这就这是他和织帆从小培养出来的默契吧!
※ ※ ※
几天后,云织帆终于出院了,云家父母非常开心,在家准备了许多女儿最爱吃的好菜欢迎她回家。
当然,在云家重要的时刻,石冀扬是不可缺席的贵宾。
“织帆,恭喜你康复回家。”石冀扬举起盛着果汁的酒杯向织帆致意。
“谢谢。”云织帆露出好久不见的灿烂笑靥举杯回敬。“冀扬哥,多谢你在医院陪我,要不然我一定闷死了。”
“唉,才从医院回到家,别开口就说那个字,多不吉利啊。”云太太瞪了女儿一眼,随即挟给宝贝女儿一块卤透的猪脚。“吃下去,大吉大利。”
“卤猪脚耶!好棒喔!”云织帆兴奋瞪大美眸。
“我妈卤的猪脚最好吃了!冀扬哥,你也来一块试试。还有,我妈炒的玉米炒蛋跟外面卖的也很不一样喔,真的——”她忙着要与他分享。
“好了好了,你别忙。”石冀扬阻止她再继续为自己挟菜。“今晚你是主角,我来帮你服务才对。”
“不用啦!是你来我家作客,我才该招待你。”云织帆兴高采烈地为石冀扬挟菜,似乎没把在座的双亲放在眼里。
“哎,这个女儿真是白养了。”云太太把年轻人的互动看在眼里,摇头叹气。“老妈的一片苦心她没看见,眼里只有别人。”
“什么别人?妈,你都忘了啊,人家冀扬哥是我的救命恩人耶。”云织帆理直气壮。“当年要不是他把我从游泳池里捞起来,现在你哪有这么可爱的女儿啊?!”
“呵呵,这丫头还是一样伶牙俐齿,可见她的伤完全好了,跟以前一样古灵精怪,一点也没变。”云先生表情开心得意地看着女儿。
“都是你!”云太太瞪着一旁光会打哈哈的老公,嘟囔道:“女儿全给你惯坏了,瞧她这这副无法无天的德性,以后谁敢要啊?”
“怎么会没人要?多得呢!”云先生很得意看了女儿一眼。
“爸!你又在胡说了。”
“噫?小帆有男朋友了吗?”石冀扬放下碗筷,表情认真地问。
“哪有!冀扬哥,你不要听我爸鬼扯,我才没有男朋友。”云织帆微涨红脸,着急为自己辩解。“我才不想那么早谈恋爱!”
“哈哈哈——”云父呵呵笑了,打趣女儿道:“你不想谈恋爱,可是一堆男人想跟你谈恋爱啊!”
“是喔?”石冀扬煚亮眼眸看着她,点点头道:“嗯,像小帆这么漂亮的女孩子,本来就应该很多男人追才是。你有没有看上眼的啊?要不要带几个过来,让我帮你鉴定鉴定?”
“神经!我才不要呢!”云织帆气得嘟起嘴,瞪了石冀扬一眼。“就跟你说我不想谈恋爱了,还鉴定个鬼啊!”
“唉,很难。”云先生皱起眉摇头,叹道:“我们小帆只欣赏像冀扬这一型的男孩子,其他人她很难看上眼啦!”
“爸——”云织帆整个脸像着了火似烧红。“你不要乱讲啦!”
“呵,我们家小帆从小跟着冀扬长大,当然会受到影响。”云太太接着帮腔。“就像我小时候黏我爸,长大了就找个像爸爸一样的男人谈恋爱,一样的道理。”
“哦?这么说,我有荣幸成为小帆找男朋友的典型依据啰?”他侧过头看她,发现她刻意低头,看不到她脸上表情。
不知怎地,石冀扬老感觉织帆似乎心事重重,每回望到她清灵大眼,总觉得她像有什么话要说却说不出口……
云太太最了解女儿心事,她慈蔼地为冀扬舀了一碗汤,有意无意道:“冀扬,时间过得好快,一晃眼你都长大要成家了,等你结婚以后,要常来我们家吃饭也不容易了。”
“别这么说,我还是一样啊,就算结婚也不会改变。”石冀扬坦率直言。“结婚又不是关进牢里,难道不能交朋友吗?要是连这个都不能理解,就不配做我的老婆了。”
“告诉你啊,冀扬——”云先生一副过来人的口吻,促狭道:“女人的心眼比什么都小,要她包容你在外面跟异性来往,恐怕是不容易哟!”
“没这回事!”石冀扬斩钉截铁。“我跟小帆这么多年的交情,任何人都不可以改变。”
“呵呵,冀扬真是重感情的好孩子,我们没有白疼他。”云太太露出欣慰的笑容。“要不要再来一块卤猪脚?我记得你小时候也挺爱吃这个。”
“嗯,谢谢云妈妈,还是您做的菜好吃。”石冀扬满足咧开嘴笑了。
“呵呵,云妈妈别的本事没有,就是靠一手厨艺绑住女儿和老公的心。”云太太看着女儿。“唉,可惜小帆对厨房的事情一点兴趣也没有,以后看谁倒楣娶她当老婆,到时连顿热饭热菜都没得吃,可怜喔!”
“你们聊你们的,不要又讲到我这里来。”云织帆脸色不太好看,偷偷为了石冀扬学作泰国菜的事,没让家人知道。不过,这顿晚餐像是为她跟冀扬之间的亲近感情饯别,她讨厌这种感觉!
“怎么了?”石冀扬觉查她情绪起伏剧烈,柔声间道:“说到要煮饭就心情不好啊?没关系,以后找个真正爱你的男人。真心爱你的人才不会在乎对方会不会烧菜,他爱你就不该勉强你做不喜欢的事。”
“是吗?”云织帆咬了咬唇,一边喝汤,一边问。“你也不会勉强欣桦姐做她不喜欢的事吧?”
“当然啊,我是最尊重女孩子的。”
“那——万一欣桦姐不喜欢你跟我在一起呢?你怎么办?”云织帆丢给他两难问题。“我知道女生都不喜欢自己的男人有什么干妹妹之类的,太暧昧了。”
“这……不一样——”石冀扬张口结舌,没想到云织帆真的会提出这问题。
确实他也才刚为了织帆的事情跟潘欣桦大吵一架,两人谁也不肯低头,已经冷战好几天都没联络、也没讲过一句话了。
奇怪的是,他就算好几天不联络也不会特别想到潘欣桦。倒是一两天没跟织帆讲讲话,或见上一面就会觉得心不安——
他对小帆的牵挂,怎么可能比即将过门的妻子还强烈呢?
石冀扬没办法再想下去,默默低头继续用餐。
“哼!男人都是说一套做一套。”没听到想听的答案,云织帆再度沉下脸,餐厅里的气氛也僵凝了。
“噫?小帆今天有点怪喔?”云先生不解的眼光看看女儿。“谁惹我们家大小姐不开心啊?”
“哪有,我很好。”云织帆低头啃猪脚,一颗心有如被千军万马踏过,凌乱不堪。
“小帆,以后别跟你冀扬哥没大没小的,人家要结婚了,你别孩子气胡闹,知道吗?”云太太意有所指地对女儿教训道。
“这也不行、那也不好。”云织帆没正面回答,嘟囔道:“怎么这么麻烦啊?如果是我才不要结婚——”
“说什么傻话?”云先生笑着劝女儿。“人长大了就要成家,你跟冀扬哥都一样,将来都要成立自己的家庭。你妈只是提醒你,冀扬结婚后就是人家的丈夫了,你老爱胡闹怎么行?人家太太会不高兴的。”
砰!云织帆摔下碗筷,赌气道:“我吃饱了,大家慢用。”
她快速冲出餐厅,在眼泪夺眶而出前奔回自己房间里。
左一个人家的丈夫,右一个人家的太太,云织帆实在是受不了了,爸妈的话,好像拿着刀子不断往她心脏刺去。
虽然知道一切都成定局,但她就是不能接受冀扬哥就要成为“别人的丈夫”这件事!
“女儿啊!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云太太紧追女儿身后,她心疼女儿的痴心却无能为力。
“妈——”云织帆满脸泪痕扑进母亲怀里。“为什么?我好难过……”
“哎,傻丫头。”云太太心疼哄着女儿。“以后你还有机会认识很多很好的男孩子,何必这么死心眼呢?你这样子叫妈妈怎么办呢?妈可以为你做很多很多事,惟独感情……哎,妈妈也喜欢冀扬,可是,没办法啊……”
“妈,我该祝福他幸福,对吗?”云织帆擦干眼泪,晶莹闪动瞳眸。“如果我真的爱他,应该祝他得到这辈子真正的最爱。”
“嗯。”云太太为女儿拭去泪痕。“你能这么想就好了,冀扬是个好孩子,他值得拥有最真的爱情。你也是,将来一定会有比冀扬更好的男孩子爱护你,保护你一辈子。”
可是,我只想要冀扬哥啊!云织帆的心中不停呐喊。
※ ※ ※
用过晚餐,陪着云家二老喝茶聊天,石冀扬跟云织帆一家如同家人一般,自然轻松的感觉在潘家是找不到的。
“很晚了,我该告辞了。”待到非走不可的深夜,石冀扬起身告辞。
“小帆,送送你冀扬哥。”云先生把女儿叫出来。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走。”
“没关系,我送你出去。”云织帆默默看了他一眼,尽在不言中。
踏出户外,庭院里晕黄灯光将两人的身影拉得好长,他们一前一后走着,冀扬不时回头望她,仿佛看见她眼眶微红,似乎心情很沉重。
“别送我了,你才刚出院身体还很虚弱——”
石冀扬定住脚步,他看着她的目光里含情深刻,云织帆不觉低下头,闪躲他如火炬灼烫的注目。
“我已经好了,没那么虚弱好吗?”云织帆抬起头,娇瞠地睇他一眼。“人家只是想出来好好地跟你说声谢谢。”
“谢?谢什么?”他不解,微偏着头看她。“你自己都说我们之间不需要客套的了。”
“我是说过这话没错……不过,车祸住院这段期间真的多亏有你——我家只有一个女儿,还好你在我爸妈身边帮忙出主意。”云织帆美丽脸庞映照月光,显得特别柔美沉静。
“你出车祸也是为了去接我。”石冀扬宠爱地揉了揉她飞扬的发丝。“说起来我才是罪魁祸首,害你遭遇那么大的危险我也很过意不去啊,再说,你就像我妹妹一样,妹妹车祸受了伤,哪个哥哥不是义不容辞去照顾?”
“唉,就知道你要强调这个,好烦呐……”云织帆黯下神色,刻意地别过脸,低声嘟囔着。
她不喜欢石冀扬动不动就强调他们之间的“兄妹之情”,好像非要她记得彼此之间的分际严谨,不容丝毫僭越。
她讨厌他这么小心翼翼划清界线,仿佛怕他的未婚妻误会生气,他不知道自己也很在意他吗?他怎么就不担心她也会伤心难过呢?
云织帆想着愈觉得委屈,在他心目中,即将和他结婚的妻子最重要。这么多年来,她对他默默付出,他却从来不曾想过两人之间,除了兄妹之情之外还可能有点别的情愫?
想着想着,一阵热意逼上眼眸,云织帆感觉视线一片水雾,不知何时双眼已被眼泪占据……
“怎么了?我有说错什么话吗?”石冀扬看见她眼眶红红的,关心问道。
“没、没有。”
云织帆转过身,低下头,偷偷擦掉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还说没有?!”石冀扬追在她身后,紧张地问道:“有什么不开心尽管跟我说啊,我这个大哥什么时候让你失望过?”
“好了,你别再说了!”云织帆一甩头,她不想再听“大哥”两个字。
“不!你有事情瞒着我。”他紧追不舍,云织帆才刚复原的双腿缓慢在庭院中的小石步道移动。
“没有没有,我都说没有了嘛!”云织帆激动挥手否认。
她知道自己禁不住他的逼问,然而她内心的秘密却是无论如何都不能说出来,他都要结婚了啊!
“小帆!走慢点,你的脚才刚好。”石冀扬伸出手来打算揽住她,怎料云织帆却愈走愈快。
“你先回去吧,我没事。”云织帆焦急着要走回屋里,她的眼泪已经忍不住飙出来,这时候的她最不想让石冀扬看见——
“小帆?你怎么哭了?”虽然她极力压抑,石冀扬仍然听出她话语中悲哀的腔调。
“啊!我的脚——”泪眼汪汪的她看不清小路,一不小心被石子绊了脚,恰好趺进守候在她身边的石冀扬怀里。
“没事吧?唉,就跟你说不要走那么快。我看看伤到哪里了?”石冀扬温柔抱起她,小心翼翼在庭院里的石椅上坐下。
“好痛喔。”云织帆咬着唇,她伸手抚摸着受伤的脚,让眼泪放肆流出。“人家的脚好痛喔……我的脚……呜……”
他的怀抱好温暖,有一股熟悉的阳刚味儿包围着她,那味道是她从小迷恋的,让她觉得安心安全的味道呵。
“乖,不要哭,我帮你揉揉就好了。”石冀扬轻柔地为她按摩着脚踝,一面拍着她的背,像是哄着十几年前年纪小小的她。
“很痛耶,会不会扭到了?真的很痛……”云织帆吸了吸鼻子,一脸的鼻涕眼泪,她放肆搂住他的脖子,趴伏在他伟岸坚实的胸怀痛哭失声。
其实,云织帆很清楚她最痛的不是脚踝,而是她的心。
她就要失去了——失去她最渴望的拥抱,他是她日思夜梦的爱人,她愿意用一切换来他的关心照拂,可是他爱的是别的女人,就要娶别的女人为妻了。
怎么可能不痛呢?
云织帆靠着他,在他的怀抱里瑟缩缝缩,多么希望时光就此停住,这样她就可以永远在冀扬哥的怀抱里撒娇,永远不要和他分开。
6.在台北五星级饭店的大厅茶廊里,潘欣桦终于见到自己失去联络多日的未婚夫石冀扬。
自从两人在医院大吵一架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石冀扬在公司和医院间两头忙,根本无暇也无心顾及她,最后是潘欣桦等得沉不气了,才主动打电话约他出来谈。
谁知道石冀扬坚持约她在大饭店吃早餐,因为这是他唯一有空的时段。
“啊——”才坐下来就猛打呵欠,潘欣桦一脸睡眼惺忪。
“好困喔,好久没这么早起床了!都是你啦!非要约在早上,你到底在忙什么啊?”
“谁像你大小姐这么闲,每天窝在家里睡到自然醒。”石冀扬慢条斯理地喝咖啡、吃三明治。“我爸现在盯我盯得很紧,每天都要到公司报到,石家的企业体洒盖很广,要学的事情可多了,从早到晚事情做不完。”
“是喔?你父亲一定很高兴,有你这么好的帮手。”告诉自己要沉住气,想嫁进石家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关键时刻更是要忍耐,要不然就功亏一篑了。
“嗯。”石冀扬边吃边看财经报纸,眼神停留在上面的头条新闻,根本连正眼也没看她一眼。
“喂!你可不可以跟我讲讲话?”潘欣桦委屈地嘟起嘴,撒娇嗲声道:“人家好几天没见到你的人,真的很想你。”
“别这么幼稚。”石冀扬抬眼睨她。“我已经毕业了,不是悠哉的留学生,你也不要再任性了。”
“那我们的事情呢?你什么时候有空去拍婚纱?摄影公司已经打好几次电话过来问了。”潘欣桦哭丧着脸。“连我爸妈也一直逼问我……”
“拍照随时都可以拍,不急。”他冷淡地回应。
石冀扬不自觉看了一眼手表,没心思考虑拍婚纱的事情,反而想着该去接织帆到学校上课了。
“你……有事吗?”潘欣桦眼尖看见他偷看表,忍不住狐疑追问。“现在还没到上班时间。”
“等下我还有事。”石冀扬淡淡带过,他把咖啡喝完,折起报纸。“没其他事的话,我先走了,你可以留下来慢慢吃。”
“这么快就走?”潘欣桦垮下脸,几乎要哭出来了。“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对我这么冷淡?我们都已经订婚了啊!”
“对我而言,现阶段工作是最重要的。”石冀扬避重就轻的说,连他自己也无法解释,为什么之前对她的热情竟完全熄灭了。
“工作?哼!你敢说你真的是为了工作吗?”她冷冷笑,那笑容是勉强挤出来的。“依我看,你忙的不只是公事吧?”
“你到底想说什么?”石冀扬起身准备离开,不耐烦道:“知道吗?我不喜欢你这种表里不一的个性,既然对我不满,干嘛要强颜欢笑?有什么不高兴你大可尽管说。”
“你、你……你好凶喔——”
潘欣桦没料到他竟然会在公众场合对自己发飙,委屈得红了眼眶。
“石冀扬!你好过分!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欣桦,让我们都冷静一下好不好?”石冀扬沉沉吐了口气,压下激动情绪,好言道:“你的个性确实让我压力很大,我需要一点时间思考沉淀……”
说完,他缓缓推开椅子,直往大门方向走,心里面想着等会儿接织帆上课要走哪条路比较顺。
“石冀扬!你站住!”忍不下这口气的潘欣桦快步追上他,怒不可遏。“你突然变了心,都是因为那个云织帆!是吗?”
“你不要乱猜。”石冀扬别开脸,不想见她愤怒变形的脸。
“哼!我就知道。什么妹妹?什么情同兄妹根本都是骗人的!真是不要脸啊!口口声声叫我大嫂,一副知书达礼乖女孩的模样,心里却比什么荡女还要邪恶,你不要被她纯洁的外表骗了!她……”
“够了!”石冀扬怒目圆张,打断她的话。“不准你随便批评织帆,我跟她之间只有我们自己最清楚,你自己管好自己就行了。”
他头也不回地推门离开,这时候他不想再跟情绪化的潘欣桦多争辩什么,因为他不能保证在听到别人口中尖刻批评织帆的话语时,会出现什么连自己也控制不住的举动。
“石冀扬!你!你给我记住!”看着未婚夫高大身影渐行渐远,潘欣桦心中升起巨大恐惧,她不能失去他!
石冀扬是她的,任何女人都不能抢走他!
潘欣桦的好胜心激起无限战斗力,她就是要得到他!
毕竟,嫁给石冀扬、进入石家当少奶奶,是她这些年努力钻营的唯一目标啊!
※ ※ ※
早上九点多,石冀扬依约到云家接织帆去学校上课。
晨光中,在云家大门前一眼见到织帆如花朵般绽放的熟悉笑颜,石冀扬的心情顿时从谷底扬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都忘记了。
“冀扬哥,真不好意思,麻烦你了。”云织帆开心地坐上车,看得出来她的眼中浮漾满满的温柔。
“又说傻话了。”石冀扬嘴角扬起,轻轻抚弄她的长发,英俊脸上尽是对她的爱宠疼溺。“丫头,我是你大哥,不需要跟我这么客气。”
“是,大哥。小妹知道了。”云织帆调皮侧过身子往他肩膀靠,陶醉闭起眼。“我好幸福喔,有哥哥这么疼我……”
靠在他的肩膀上,云织帆偷偷感受他的气息,偷偷记住属于他的特殊味道,在还可以有他陪伴的时候,她要努力把关于他的一切刻在心版上,等到有天心爱的冀扬哥变成别人丈夫的时候,才能把这些记忆拿出来偷偷想念……
明知道这样贪恋不该得的感情很糟糕,可是,她就是控制不了自己——
“怎么?我衣服上有怪味道吗?你的小狗狗鼻在闻什么?”石冀扬感觉她的鼻尖在胳膊上来回梭巡嗅闻。
属于她的少女清芬沁入鼻内,一瞬间一股暖暖的热流在血液里穿透,很特殊的感觉,他的理智提醒自己不该有非分之想。但是,那是一种不能透析的内心悸动,愈是想控制压抑,那波动愈是奔放张狂……
“嗯——有香水味喔,还有……咖啡,还有……”云织帆眼睛仍然闭着,脸上表情煞是认真,她用心辨别鼻子里闻到的他的气息。
“哇!还真被你闻出来了!”石冀扬朗声大笑。“我早餐才喝掉一大杯咖啡,你的鼻子真厉害。”
“哦?早餐——”云织帆睁开眼,不假思索地问。“欣桦姐陪你吃早餐吗?”
“是啊。”石冀扬不保留回答。“我们约了一起吃早餐,然后就过来接你上学啰!”
“唉……好甜蜜喔。”一瞬间,云织帆脸上的光灿全黯了下来,她低头轻叹,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
她黯淡的神情藏不住心中的酸楚与低落,云织帆控制不住心头的刺痛揪拧。
他们一定恩爱缱绻了整个晚上吧?欢爱之后相拥到天明,然后一起用早餐……
她忍不住伸手压住心脏,双眉拢皱。
啊!这是昔日她心中最羡慕、向往的甜蜜爱情啊!
然而,当心中最想爱的男人成了别人爱情故事里的男主角,她只能眼睁睁看他拥抱亲吻别的女人,一点办法也没有。她的痛,她的伤又能说给谁听?
“怎么了?”石冀扬见她双手捧心,紧张问道:“你不舒服吗?织帆?!”
“没、没有。”云织帆勉强扬起唇角微笑。“冀扬哥,我没事。可能早上喝了冰的鲜奶,有点不舒服。”
“一大早怎么能喝冰的?”石冀扬皱起眉,充满关爱的斥责。
见她一脸不以为然的模样,他不禁叨念起来。
“你才刚从车祸复原,身体还很虚弱,你要懂得照顾自己啊。下次记得不能再喝冰的,知道吗?”
“好啦,人家知道了。”云织帆垂下眼睫,像个知错认错的小孩,轻扯他的衣袖,低声下气地请求着大人原谅。“冀扬哥,我听你的话,以后早上都不喝冰的饮料。”
“呵呵……”石冀扬被她小女孩撒娇俏皮模样逗笑了。“又来了!你以前小时候惹我生气就是这样求饶的——拜托,都几岁了?还装可爱啊?你不觉得害羞吗?我都替你不好意思了。”
“哎呀,人家哪有装可爱?”云织帆仰起脸,露出最甜最媚的笑容。“人家本来就很可爱了好不好?”
“拜托!”他夸张做出呕吐状,“我才刚吃饱,你不要让我一路吐到学校。”
“欸,你怎么这样啊,我是说实话耶。”云织帆就喜欢闹他,话中有话,醋意十足叹道:“以前你就常说我很可爱啊,怎么现在有大嫂就忘记可爱的妹妹了?你真是坏哥哥!”
“好好,你最可爱。你永远是我心目中最可爱、最疼爱的妹妹。可以吧?”石冀扬差点儿要举双手投降。
虽然嘴巴上说她“装可爱”,实际上他对她自然流露的一颦一笑打心里欣赏,同样的话别的女人说或许觉得做作、恶心,但从她嘴里说出来就是不同。
她像是他心里的一道清流,有她的地方,就像沉浸在清澈无污染的深林溪涧边一样通体舒畅……
“冀扬哥!”云织帆突然敛起笑容,肃然表情问道:“你跟欣桦姐的婚期定了吗?”
“这个……”他接不下话,语塞好半晌,事实上有段时间他没再想这件事了。“我想可能会晚一点,目前我还是以爸爸公司的事情为重。”
“要晚一点啊。”云织帆若有所思点点头,反覆呢喃。“晚一点也好……”
“怎么突然问起婚礼的事?”石冀扬淡淡一笑。“你好像比我还在乎婚礼,你们小女生就喜欢那些风花雪月的东西。”
“哪是啊?才不是这样呢。”云织帆吐吐舌头,她无法将自己真正的心事说出来,只得百转千回。“我担心以后你结了婚,我们就不能再这样打打闹闹了。”
“胡说!”石冀扬摸摸她的头。“不管结不结婚,我们永远都一样。”
“嗯。”云织帆恍惚点头,心中怅惘失落犹在。
一样什么呢?一样的兄妹之情?
唉,不能再多一点点吗?想到难以前进的关系,她心头又酸了起来。
※ ※ ※
到了学校,石冀扬体贴地载她到学院大楼门口才让她下车,她就读的商管大楼在山腰上,石冀扬怕她脚踝扭伤不能爬那么高的阶梯。
“到了,小心你的脚,不要又拐到了。”石冀扬温柔叮咛。“下了课我再来接你回家,脚还没好不要走阶梯……”
“好,我会小心的啦!冀扬哥,再见。”
看他一脸紧张的样子,云织帆心里很甜很甜,世界上大概没有男人像冀扬哥这样对她那么好了,小小细节他都注意到。
正逢上课时间,大楼外往来穿梭一群群年轻学子,有些人在杂志或电视上见过石冀扬,三三两两对着豪华进口轿车里的他指指点点……
“我走了,再见。”石冀扬探出头对她挥挥手。
“哇!是他耶!好帅喔!”有一名女学生忍不住对着探出车窗的石冀扬尖叫起来。“他上过电视耶!织帆你怎么认识他?”
“他是我大哥,我爸妈跟他们家认识很久了。”云织帆淡淡回答。
“好棒喔!那你不就要嫁入豪门了吗?”女同学在她耳边喳呼个没完。“他有没有哥哥还是弟弟?下次你帮我介绍一下好不好?”
“拜托!就凭你那副尊容?你下辈子吧!”一道爽朗男声响起,四周同学狂笑不止。
“张知亮你怎么这样啦!我又没长得很丑!”被“吐槽”的女生气得跺脚。“只会讲别人,你一天到晚跟在织帆后面才不安好心呢!”
在织帆身旁一名个子很高,模样很帅的男生一直紧跟身后,关心道:“织帆,你的脚怎么了?怎么一拐一拐的?”
“昨天晚上不小心扭到了,现在只能慢慢走。”
“要不要我扶你进去?今天的课在二楼喔,要不然我背你也行。”张知亮自告奋勇。
“不用了,我自己慢慢走就行了。”
云织帆笑着推却,她知道这位男同学一直对自己很有意思,只是她没办法对别的男人动心。
“没关系,我背你上去。你脚受伤走楼梯会很不舒服耶!”张知亮不放弃。“你那么苗条,我背你又不会累,你不要客气。”
“真的不用了,谢谢。”云织帆依然笑着拒绝。
“哎呀,人家都说不用了,张知亮,你那么爱背哦?!”听不下去的女生酸溜溜道:“如果你真的那么爱背,那背我好了,我今天也有点不舒服,头好晕呢。”
“少无聊了!”张知亮沉下脸,啐道:“又没你的事,你多嘴什么!”
“哈哈哈,这样就生气喔?张知亮你抗压性这么差,怎么可能追得到织帆?”那女生不怕死地继续说。“人家认识豪门贵公子,石冀扬耶!你有没有听过股市大户,石大户啊!能跟石家打交道交朋友一定不是普通人物,我看你想追到织帆的可能性大幅降低了。”
“你又知道了?织帆才不是那种势利眼的女生!再说我也没很差,以后我也会做生意,谁知道将来我会不会比石冀扬更有钱!”
“唉呀你算了吧!”方才被奚落的女生开始反击。“自己也不照照镜子,你就是一张脸长得英俊可以骗骗人,你想做生意?连基本的管理学都被当两次的人,哈哈哈……”
“书本跟真实社会不一样,你没看那些大老板也没念很多书啊!”张知亮不服输辩解。
同学们边走边闹,云织帆静静地听他们斗嘴,不做任何回应。
她的心思始终被石冀扬占得满满,身旁男同学就算条件再好,跟他比较之下简直不值一哂。
冀扬哥说话也不会那么夸大,他只说他懂的、有把握的东西,绝不像身边年轻的同学、学长们稍微懂点小小知识就夸张到好像自己多了不起似的。
“唉——”云织帆不自觉又叹了口气,懊恼自己不能把冀扬哥抛到脑后去。
“怎么啦?好端端一直叹气?”
张知亮把眼光都放在她身上,织帆一点点小动作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你今天有点怪怪的耶,好像心情不太好?”
“没有,哪有啊!”云织帆否认。“好不容易车祸好了,现在又扭到脚,好烦喔!”
“嗯,听起来是不太顺。”张知亮点点头。“改天一起去拜拜好不好?听说北投那边有个庙很灵,去拜一拜比较心安。”
“这——不用了,我不太信那个。”
云织帆还是拒绝,除非哪个神明愿意把石冀扬送回她身边,否则她一向对玄虚的东西不相信,也没兴趣。
“不信喔?那我去帮你求好了。我常去拜,神明会听我的。”
“嗯。”云织帆不再回答,默默走进教室找位子坐下来。
张知亮一再踢铁板,顿时感觉很失落。
他自认条件很不错,一直也有不少女生主动表示好感,就只有云织帆完全不把他看在眼里。
为什么?他搞不清楚问题出在哪?
但目前他很确定云织帆并没有男朋友,不知道究竟要什么样的男孩子才能掳获她的心? 7.天空一片蔚蓝,阳光灿亮。
一群大学里就读的年轻男女,趁着爽朗的好天气相约到山中露营。
空旷的山区置高点,热力充沛的青年男女嘻笑打闹忙着搭帐篷,另一些人正忙着升火烤肉,而刚从车祸中痊愈的云织帆一旁坐着休息,同学们体谅她身体刚好,所以并没有分派任何工作给她。
“哎……”云织帆坐在溪边,赤着双脚浸在冰凉的水里,有一下没一下地踢着水,激起水花,美景在眼前,她却不自觉叹了几口气。
自她出院之后,虽然石冀扬还是常来探望,而且还体贴接送她上下课,但她总是感觉彼此之间有些疏远。
忙于公司业务和筹备婚里的冀扬哥,常常以一种她不能理解的眼眸看着自己,加上他偶尔的欲言又止,都让她感觉内心惶然无措——
再者,面对已订了婚约的石冀扬,她心中始终难以抹去的强烈失落感,无时无刻不攻击她脆弱的心房。
云织帆常常在无人的三更夜半,瞪着窗外稀疏的夜星点点,一遍遍问自己:
为什么老是惦着他呢?为什么不干脆把他彻底忘得一干二净?毕竟他就要成为潘欣桦的老公了啊!
她恨自己不够潇洒,恨自己不够坚强,就是抛不开过往对他的情谊,眼前唯一能做的仅剩逃避,在课余时间尽量参加社团活动,她想藉充实生活来冲淡内心对石冀扬的情感依恋……
“一个人在发什么呆?”云织帆身后缓缓走来一名刚强英挺的大男生,朗声问道:“大老远听到你在叹气,究竟是什么大事让我们云大美女闷闷不乐?”
“啊!谁?是谁?”吃了一惊的云织帆慌张转过头,对着来人瞠道:“干嘛鬼鬼祟祟偷看人家嘛!吓死我了!”
“我哪有鬼鬼祟祟?明明是你专心神游太虚,光顾着发呆——”张知亮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坐。“在想谁啊?该不是在想我吧?”
“神经!谁想你啊!”云织帆转过脸瞪他一眼。“我心情不好,你少惹我!”
这个张知亮打从她进大学第一天就想追她,老是藉着各种机会在她身边绕来绕去。
论条件,张知亮长得又高又帅,成绩还算不错,是很多女孩子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多少女同学想尽办法要赢得他的青睐,无奈他的眼中,只看得见云织帆带点娇纵的美丽。
云织帆不是木头人,深深了解张知亮对自己的用心与用情,可惜她心里只有冀扬哥一个,她无法爱上其他男人……
“为了什么事心情不好啊?”张知亮望着她凝重却不减清丽的脸庞,试探性地问道:“能不能说给我听听?嘿,以前读高中的时候我是辅导小老师耶,很多同学喜欢找我倾吐心声,让我当你的『张老师』如何?”
“唉……我真的很烦,你不要闹啦!”皱起俏丽五官,云织帆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快去帮忙搭帐篷,别想找机会偷懒!”
“织帆——”张知亮叹了一口气。“其实,就算你嘴巴不说我也知道,虽然你人来到山上,可是你的心根本没带上来,留在某个人身上……”
“什么某个人?你不要乱猜!”云织帆不耐烦睐他一眼。“唉,你不要烦我,我想一个人静静。”
“你啊,心事都写在脸上,根本连猜都不必。”张知亮死皮赖脸坐近她,小声说道:“你为了那天送你到学校来的那个男生,不分青红皂白就凶我一顿,他……到底是谁啊?”
“要你管!”云织帆别开脸,没好气啐道。
这人真是哪壶不开他提哪壶?没头没脑问起她正烦着的男人,不是存心让她更郁闷?
张知亮盯着她沉郁的脸庞,心中猜到八九成了,硬着头皮追问道:“以前你曾经拒绝我的追求,说你心中早就有一个暗恋的人。该不会就是他?”
“你不讲话没人当你是哑巴!”云织帆头抬也不抬。
张知亮像苍蝇似地成天在她耳边嗡嗡飞,多少女同学为了这件事几乎要跟她决裂,然而好说歹说他偏要缠着她,不管织帆用什么借口也赶他不走。
云织帆从没把自己暗恋冀扬哥的秘密告诉别人,但为了拒绝他的痴缠不得已才讲出来,谁料他竟然都记在心里——
“哦——猜对了!”张知亮恍然大悟。
“嗯,依我看来,他也没比我更高、更帅啊,搞不懂你为什么如此痴情?看起来他好像不知道你对他的感情……”
“你说够了没啊?”云织帆愈听愈火大。“不要管我的事情行不行?”
“我是关心你。”张知亮敛起笑意,低声下气道:“我不想见到自己喜欢的女孩子陷在不可能的情关里浪费青春。”
“那也是我的事。”云织帆被他闹得没兴致再坐下去,她从溪边石头上起身,走向正在洗米洗菜的女同学。“不跟你瞎扯,我去帮忙开饭。”
云织帆沿溪行走,心中有点后悔不该对张知亮那么凶,毕竟他一直很照顾帮忙自己。拿这次车祸来说,住院休养那么长一段时间全靠他帮忙整理笔记,还提示考试重点。若没他热心柑助,可想见这学期成绩一定很惨。
可是,她真的感觉张知亮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了——
“织帆,等我一下!”才想着,张知亮又从后面追上来,歉意道:“对不起,你不要生气,我以后不会乱说话了。”
“嗯。”她轻点了一下头,什么也没再多说。
“我知道,你对他用情很深。虽然我不是很服气,不过,还是想告诉你,千万别灰心,或许有天他会知道你的用心。”张知亮像是要为她加油打气。
“……来不及了。”云织帆绝望低叹。
“啊?来不及?”张知亮不明白她的意思。“为什么来不及?”
她没再接话,只是摇了摇头。
从懂事开始冀扬哥就是她唯一喜欢的男人,也是她心目中唯一想嫁的人选。
好不容易盼到他学成归国,云织帆本想在机场给冀扬哥一个大惊喜,顺便找机会倾吐她藏在心底的暗恋情愫,谁知道他给她的“惊吓”更大,竟不声不响地带了未过门的妻子回来!
一切事情都在她意料之外,除了无奈之外,她还能说什么?
溪畔另端,负责炊事的女同学已经把营火生起,云织帆走过去把腌好的肉片上架翻烤,一阵阵香味传开,她闻着充满幸福气味的烤肉竟有想哭的冲动——
她想念冀扬哥了,本以为离开台北就不会再惦记他,然而,当她登上高山、远离了尘嚣,发现自己根本无法甩脱他的身影。
※ ※ ※
云太太坐在客厅看电视新闻,预报气象的先生表情严肃,手势夸大地说明即将侵袭台湾的热带气压环流。
“糟了,要变天了!”云太太忧心看气象报告,嘴里念着。“小帆在山上露营不知道有没有危险……哎,这孩子就是爱四处趴趴走!”
正在喃喃自语,云太太听到织帆房里的手机声响起——少根筋的宝贝女儿铁定又忘了带手机!
她匆促起身,奔进女儿房里正好看见女儿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是石冀扬,她几乎想也没想就按下接听键。
“织帆?”
“冀扬啊,我是云妈妈。”
“云妈妈您好,织帆不在吗?”
“织帆和同学上山去露营了,后天才会回来。我猜她匆忙出门又忘记把手机带走了。怎么了?你找织帆有事吗?”云太太慈祥与他闲话家常:“听你妈说,最近都在忙订婚的事情,现在准备得怎么样了?”
面对无缘成为自己女婿的好青年,云太太心里总是有着一份感慨。
“还好,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处理公司的事。”石冀扬语气中显露不太在意与欣桦的婚事。“云妈妈,我还年轻,婚事不是最紧急的。倒是我爸身体不好,我应该早点让我爸爸安心退休。”
“呵呵,你这么说也对啦。”云太太称赞他。“有你这么优秀的好儿子,你爸妈真好命哪!不过,你忙归忙,自己的身体也要好好照顾,刚回国时为了小帆车祸也没能好好休息,我真过意不去。”
“云妈妈,您千万别这么说,其实我也很高兴能陪织帆,感觉像又回到小时候一样……”
“是啊,小帆这个孩子就只听你的话,我这个做妈的都管不动。”云太太一讲起女儿的童年,话匣子停不了。“记得有一回你生日,我忘了是几岁,小帆说想亲手做个生日蛋糕给你,趁我们不在家,差点厨房烧了。哈哈,我跟你云伯伯真是又好气又好笑!”
“哈哈哈,我也记得这件事,她那时候十一岁吧?!”
“唉,都那么久的事了。”云太太叹息道:“真难为你还记得——冀扬,你对我们家丫头真好,云妈妈很感谢你。”
“织帆对我也很好啊,她真的把我当亲哥哥一样。”石冀扬诚恳说出自己心底的想法。“其实,我在美国那些年一直都惦念织帆,童年回忆是我辛苦求学生涯重要的安慰。云妈妈,我很高兴有织帆这个好妹妹,也很珍惜这份情谊。”
“我知道你们感情很深——”云太太似乎话中有话。“不过……冀扬啊,你跟小帆走这么近,未婚妻会不会有意见?我担心小帆傻丫头不懂得避嫌,若是害你们小俩口有什么不开心的话就失礼了。”
“呵。云妈妈,您别担心这个,我会处理好的。”石冀扬顿了顿,仿佛不愿意多谈这话题。
“你能处理就好。”云太太不希望自己女儿无端卷进别人的感情世界,不管未来如何,做妈的只想保护自己的孩子。
“对了!我刚看气象报告好像快变天了,小帆这丫头傻乎乎地跟人家跑到山上去,连件御寒的衣服也没带。”
“我可以帮她送衣服过去。”没等云太太开口,石冀扬立即表现主动。“山里面天气变化大,万一着了凉可不好。云妈妈您把衣服拿出来,我马上帮您送过去。现在出发,天黑前应该可以送到。”
“那就麻烦你了,冀扬。”云太太感恩道谢。
从这小伙子毫无矫饰的言语表现,她清楚感受到他对小帆的感情似乎不是单纯的兄妹之情……
哎,这孩子睿智又聪颖,怎么连自己真实的感情都分辨不出来呢?云太太内心不断叹息。
※ ※ ※
看着登山地图,石冀扬开着车绕了几圈,他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那是一种说不上来的奇怪感觉。
车窗外的景色十分优美,他微拧的眉峰望向天空,远方厚重的云层加添心中不安……
终于开到地图上标示可扎营的地方,他提起云妈妈交代要给织云的衣物食品,满心期待往林间溪边寻去,穿越浓密树林,沁人心脾的芬多精气味窜进鼻里。
石冀扬深吸了口气,想起自己已经很久没有接触山林,这些日子为了照顾车祸的织帆,又应付频频逼婚的欣桦几乎让他心力交瘁。
既然离开俗世,进入没有烦扰的世外桃源,石冀扬心想索性让自己一天假,好好放松紧绷的神经。
他循着登山指标开着车子进入山林中,隐隐约约听见潺潺流水声,忽远忽近的虫鸣鸟啼当中夹杂年轻人的欢声笑语。
“应该就在前面吧,听到有人说话了。”
他把车子停在空旷安全的地方,提起一大袋包包,徒步往营区方向走去,隐约听到树丛里有说话声音,熟悉的女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你不要再烦我了好不好?都讲过几百遍了!我有喜欢的人了!”
“你骗我!如果你那么喜欢他,为什么不明白告诉他呢?你根本是找人当挡箭牌而已!”
“我说有就有!不相信是你的事!”女孩子的声音愈来愈高。
侧耳倾听,石冀扬表情复杂——这声音,明明就是织帆啊?!她什么时候有喜欢的人了?怎么从来没听她提起过?
“织帆,我也喜欢你很久了,为什么你不肯给我一点机会呢?”男生很愤怒、慷慨激昂。“你不是说他有对象、而且都快结婚了?既然如此,你又为什么要痴心等下去?万一他真的结婚了呢?难道你一辈子都不谈感情吗……”
“对!我这辈子就只爱他一个男人,他娶了别人我也不想嫁了,这个答案你满意了吗?”
“唉,云织帆,你太傻了!”男生激动语气转回和缓,温柔劝说。“为什么要把眼睛蒙起来?在你身边还有很多不错的男孩子,为什么不给我任何机会就完全封杀我?”
“对不起,我无法勉强自己……”虽然看不见表情,但听得出来她很沮丧。
难道,这些年来,织帆一直默默爱着自己?
石冀扬眉心愈锁愈紧,他从来没想到织帆除了是个贴心妹妹之外,她也是个有感情的女人。
“我们都还很年轻,未来有无限可能。请你不要那么果断拒绝好吗?”
“别这样!”织帆声音冷冽。“我说得够清楚了。”
“织帆!你不要那么固执!”
“放开我……叫你放开我!”云织帆尖叫。
听见惊叫声,石冀扬一颗心紧紧揪了起来,他拔腿就往声音来源处追过去,他绝不让疼爱的小妹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我没有恶意,只是不希望见你一直陷在不可能的苦恋里——织帆,请给我一点点机会,我一定……”
“啊!你不要这样!好痛!”
男的情绪激动得抓住织帆手臂,虽然他可能无恶意,可是手的劲道却让织帆痛到眼泪都飙出来了!
“放开她!”石冀扬冲到他面前大喊,严厉的口吻与凶恶表情,让他仿佛是为她而来的正义使者。
“冀扬哥?!”瞠大美眸,云织帆不敢相信眼睛所见的。“你?你怎么……”
“你——你怎么在这里?”张知亮也傻眼了!
“把你的手拿开!”一向斯文有礼的石冀扬,换上一副凶神恶煞的面孔,目露凶光地扫过已经吓傻的张知亮。
“叫你放开她,你没听到吗?”再一次怒吼,石冀扬用力推开他握住织帆的手。“你把织帆吓到了,谁准许你对她这么没礼貌?”
“冀扬哥,他……他只是太激动而已。”云织帆没见过石冀扬如此火冒三丈的模样,急忙为张知亮说话。“他、他没恶意啦。”
“看,把你手臂抓得都瘀青了,还叫没恶意?”石冀扬轻揉地抚过手臂黑青的部分,眼神凶恶瞪着张知亮。“你懂不懂得什么叫尊重?不懂尊重女孩子的男人不配当男人!”
“我……对不起。”理亏低下头,张知亮除了道歉认错也不能多说什么。
本来他对织帆已经死心了,但是偶然聊天时,听她说到那个喜欢暗恋的对象已经订了婚,才又燃起了希望。他对自己有自信,相信可以带着她走出不可能的苦恋,谁知突然会杀出这号人物。
“冀扬哥,他真的没恶意,你不要生气了。”云织帆很担心他会为了保护自己而伤害无辜的同学。
“你跟我过来!”石冀扬一把牵起织帆的手离开。
张知亮见到这情况,不用想也知道他们之间肯定有话要说,只能悻悻然一个人回到扎营地去。
“冀扬哥,你不要生气了嘛!”走一小段路,石冀扬带她来到溪边一块大石头边坐下。
一次看到她的冀扬哥气成这样子,织帆心中十分志忑不安。
之前他只会为了自己担忧紧张,通常是温柔体贴的大哥哥模样,此刻的他,倒像是吃醋过头的情人,过度醋意让他失去理性控制的能力。
“这是给你的。”他把肩上的背包交给她。“云妈妈托我带过来给你,她说天气要变了,怕你着凉。”
“喔,谢谢。”织帆乖乖把背包接过来。
“还有,你的手机。云妈妈说你这迷糊蛋出来露营也不多带一些衣服,连手机也忘了带,你知不知道,我一直打给你没人接,还以为你发生什么事?以后要专心点,别老是丢三落四。”
“对不起,冀扬哥,我不是故意的。”织帆被他严肃表情吓得语无伦次。
也不知道自己在道什么歉,她仅存一个念头就是让石冀扬酷寒表情退去,回复他过去的温柔和蔼就好。
“把外套穿上吧,有点起风了。”石冀扬总算露齿笑了笑,从她手上的背包拿出一件外套,替她穿上。
小小动作融化彼此间的寒冰,他们并肩走到溪中的大岩旁,相互扶持坐上去。
“哇!天空好漂亮啊!”织帆望着天际,连声惊叹不已。
即将变天的气候让整片山林带着鬼魅的华丽,彤红、粉橘的彩霞布满山缘,迷蒙淡雾为神秘森林披上魅惑的薄纱。
身上穿着冀扬哥长途跋涉带来的外套,织帆心中泛起丝丝甜蜜的暖意。
“为了衣服和手机开这么远的山路,冀扬哥对我真好。”织帆满心感激道。
“嗯,你知道就好。”石冀扬侧过头,眸中散出难以解析的柔和情感,低沉叹息。“……你——你刚刚跟那个男生说的话是真的吗?”
“啊?什、什么话?”没料他突然这么问,云织帆先是愣了好一会儿,两颊陡然烧热。“我、我我又没说什么!”
“我都听到了。”石冀扬牵起帅气嘴角,轻轻笑道:“而且听得很清楚——你、你说、你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我——”云织帆顿时浑身着火,连舌头也一并烧掉似的,一句话也答不出来。
“更巧的是,他也快结婚了?这么大的秘密,你竟然都没跟我说过?”
熊熊煚眸盯着她看,石冀扬望着她心中有股悸动,他一向只把她当最亲的亲人,就没想过最亲近的人也可能是心灵相契的爱侣……
“哎呀!你不要再问了啦!”被他盯得无处可躲,云织帆红着脸跳下大石,快步往溪里溯行。
她浑身着火,脑袋也热烘烘不能运作,此刻冰凉的溪水正好用来帮助她退去不知所措的热焰焚身。
“小帆!等等我!别走那么快啊!小心溪里有漩涡!走慢一点——”担心她的安危,石冀扬赶忙跳下大石,追随她的脚步。
8. 石冀扬卷起裤管跟着她在水中行走,云织帆刻意与他保持一段相当的距离。
在多年秘密被揭开的此刻,她心中仿佛有巨浪来回冲撞,不知道他的反应会是怎样,本来她计画要把这个秘密一辈子藏在心里头!
即使他真的跟潘欣桦结了婚,她只会在独处的时候偷偷想念他——然而竟然被他发现了。云织帆还没仔细想过,若有这天该如何面对他?
眼下她双脚踩在冰冷溪水里,除了逃避,她找不到更好的办法。
“织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石冀扬离她有一小段距离,在空旷无人的山里,反而让他更大胆追问真相。“你不想告诉我吗?难道以一个大哥的身分不能关心你的心事?”
“哎……冀扬哥,我——”云织帆整颗头低到快把脖子给折断,恨自己不够勇敢,不敢当着石冀扬的面把内心话说明白。
“你喜欢他多久了?”他压低嗓子,沉沉问道。
“很久了,很早以前,我就偷偷喜欢上他了,一直一直都很喜欢他……”
很久了?!
石冀扬俊眉拢靠,她喜欢的是谁?难道真的是已有婚约的自己?
很想直接问出口,但是他又凭什么去管织帆的私事?他充其量仅是没血缘的大哥,而且,他们两地分隔了八年之久——
“冀扬哥,这里水流好快,踩在这里好像脚底按摩,好舒服喔!”云织帆转过头来,明眸盯住他,启齿灿笑。“快点来,好舒服喔,山里的溪水特别清澈。”
“快回来,你站在溪中间太危险了。”石冀扬不安地眯眼,紧张叫唤。“别调皮了,这里是深山野岭,不要拿自己生命开玩笑!”
“唉!冀扬哥你太紧张了啦!”织帆丝毫不以为意,她快乐地在溪中石间跳跃着,像是轻灵的云雀。“哇,这里有鱼……有鱼耶!”
云织帆兴奋张大眼,低头认真搜寻山林溪间稀有鱼类。“冀扬哥,快来看嘛!这些小鱼的颜色好特别,好漂亮喔,好像彩色水晶掉进水里!”
“小帆!你愈走愈远了!快回来!”石冀扬眼见她愈走离岸边愈远,紧张对她大吼。
虽然溪流看起来不是很深,但是杳无人烟的山林里什么事都可能发生,不可掉以轻心。“别再过去了,那里水很深——”
“好多鱼!好漂亮啊!”
“别管鱼了!我在问你——到底你暗恋的男人是谁?”石冀扬的语调急了。“你为什么不肯说?难道因为那个人是我?”
“你……”云织帆微张口,呼吸窘迫,她想不到石冀扬会当自己的面赤裸裸把答案说出来。
“不说话?表示我猜对了?”他眼光定住不动,声音充满丰沛情感。“小帆,你为什么一点都不露声息?我——哎,我竟然一点都没发觉……”
云织帆叹息,幽幽邈邈的眼里有失落感伤,她缓缓对石冀扬说:“是不是也没什么好说了——反正,你就要结婚了。”
“结婚……”他两眼投向天空,嘴里低声喃念。“为了什么结这个婚呢?为什么……”
“冀扬哥——”云织帆似乎看出他深切的迷惘,幽幽问道:“你爱她吗?”
“你说欣桦?”他眼神仍然显得落寞。
“嗯,你有问过自己,到底有没有真心爱着她?”云织帆大胆指出他不敢面对的心。
半晌,石冀扬回答不出如此简单直接的问题,他全心在工作上,大家都忙得不可开交,之前几次小争执让他发现欣桦真实的个性,虽然也着手订婚的琐事,怪的是心中一点儿也没有即将成家的喜悦,相反他一再质问自己:欣桦真的是理想中的老婆人选吗?
当初在美国认识交往,可能起因两人同是台湾人自然走得比较近,他确定当初并没有刻意追求潘欣桦,感觉是她主动接近自己比较多,谈得来也就顺其自然在一起了,对于潘欣桦他没有强烈的爱恋感,久而久之变成责任和习惯。
“你连自己爱不爱她都搞不清楚,确定你一辈子要跟她一起过吗?好荒谬!”云织帆嘟起嘴,似乎对他的沉默不语很不满。
“小帆,你好像很看不惯冀扬哥处理自己终身大事的态度?”
“人生大事当然要慎重。”她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煚煚有神眼中仿佛因为解读了什么密码而闪耀晶亮光芒。
“如果我重新考虑呢?你觉得怎么样?我很在意你的想法——”石冀扬的语气和眼神几乎要将她融成一滩清水。
“我不知道啦!”云织帆没有勇气再看他的眼睛,她把目光从他欲说还休的嘴唇调回到潺潺流动的山涧中。“冀扬哥!来帮我捉鱼!好好玩喔!晚上可以吃现捞烤鱼哦!”
“别闹了!想在这种地方捞到鱼?我怕你的命先给鱼捞去了!”石冀扬既焦急又有点气恼,这女娃儿实在太不懂事了!
在不了解水性的野溪中,她一点儿也没危机意识地拼命往深水地方撩下去,二十岁的大女孩却像小女娃似在水潭里又跳又叫,她心花怒放地玩水追鱼,一旁观看的石冀扬心脏都快跳出来了!
“放心,我的泳技从小经由你严格训练,可以跟鱼儿比赛了呢!”云织帆笑得自信满满,一生中最得意的就是比其他女孩都厉害的游泳技术。
“话不是这么说……”石冀扬额头狂冒冷汗,这丫头根本不知道山林险恶。“好了,你不要闹了,快回来!”
“好棒喔,我跟小鱼们一起游泳耶。”云织帆不顾石冀扬的劝阻,离谱地在水潭里游起泳来。
“一起来啊!”织帆笑着向冀扬挥手。“冀扬哥,知道吗?从你教会我游泳之后,我几乎每天练习喔,现在我游得可好了,女孩子要赢我的很难哩!不信我游给你看。”
织云说完就潜进水里,这可把冀扬吓傻了。“喂!拜托你不要胡闹!”
不理会冀扬的叫唤,织云自顾自在溪水里游泳。然而,突然间她大喊一声,然后就消失在水面上。
“织帆!你怎么了?织帆!”石冀扬看见溪水流动愈来愈湍急,马上意会到上游一定下大雨,大量雨水冲灌而下,只怕再好的泳技也敌不过大自然的力量。
无暇再想太多,石冀扬立刻脱下外衣跳下水,他不能让织帆在这里遇上危险,无论如何他要找到她!
“冀扬哥!咳咳!冀扬哥——”
织帆从湍急的水面探出头来,在大水中载浮载沉。
“我过来了,小帆你等我啊!”噗通潜进水里,石冀扬使尽全力往前游。
他奋不顾身地往织帆浮沉的水中游过去,这时候的他不管自身安危,就算拼掉宝贵性命也要救到她。
喝了一口又一口冰凉黄泥水,石冀扬呛得满脸通红,感觉身边不断有壮大厚重的树枝杂物往自己撞过来。
溪水冰冻他的双脚,他的体温愈来愈低,石冀扬感到身子有点不听使唤,他告诉自己一定要撑住,用全身力气努力踢水往她泅泳而去。
不知在恶水里奋斗了多久,也不知到底喝了几口泥水,他终于找到已经陷入失温晕眩的云织帆,他快速将她带上岸边。
“织帆!织帆?你醒醒啊!”
石冀扬拥紧她,按摩她冻僵的手,并且一再拍打她的脸颊让她清醒。
“冀、冀扬哥。”她呛了好几口水,虚弱地呼喊他的名字。
“你吓死我了!织帆,你差点把我吓死了!啊!谢天谢地你没事了。”石冀扬眼中泛着盈透的泪水,将虚弱的她紧紧抱在怀里。
在她消失水面的那一瞬间,石冀扬才明白她对自己有多么的重要!他不能失去她,无论如何都不可以!
“你行行好,以后不要再这样吓我!”石冀扬紧拥她,几乎让她喘不过气。“听到没有?我不准你再这样做!”
“我……好冷。好冷——”织帆泛嘴唇发抖,身体也在颤抖着。
“别怕,再一下下,我拿件干衣服给你。”
石冀扬紧紧将她抱在怀里,但两人身上的衣服湿漉漉的,天色迅速的转暗后,气温又降低了好几度,也难怪怀里的小人儿不停地打着哆嗦。
从背包里找到一件干衣服给她盖上,石冀扬柔声安慰她。“忍耐点,我马上带你回到营地,到那里就有营火可以烤干衣服取暖了。”
“好。”织帆乖巧点头,眼泪扑簌簌掉下来。
※ ※ ※
回到扎营地,石冀扬先向负责带队的同学要了一个干净的帐篷,一些保暖的被毯,并且以最快速度升起温暖的营火。
“小帆,现在有没有好一点?还觉得冷吗?”
虽然云织帆已换上干衣服,但身体还是不停发抖,石冀扬干脆脱掉身上的外套再盖住她。
“冀扬哥……我已经够暖和了。”云织帆盖着他的外套,心里愧疚又感激。“你自己也要保暖,夜晚很冷。”
“我不要紧,重要是你。”石冀扬守在她身边,既要照顾她,又要注意保暖的营火。
“你就光顾着我——”云织帆声音略带哽咽。“冀扬哥,对不起。”
“唉,怎么搞的?我怎么就是不能好好照顾你啊!”石冀扬不禁自责起来。“回想起来,每次都是为了我,你才会遇到意外。”
“不是!是我太调皮了!以前那意外都是我自己造成的,根本不是你的错!”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掉进泳池,我们分开了八年又相聚,你就出了车祸,而现在……”石冀扬很自责,几乎要把每件意外都细数出来。
“不要这样说!”云织帆心疼他自责,突地起身扑进他怀里,哭道:“是我带衰你,都是我不好——呜……都是我不好……”
“傻孩子,说什么『带衰』我,明明是我没好好保护你,我是男人,应该好好保护女孩子才是,反正都是我不对,我太不细心了,我——”
“冀扬哥!”织帆不愿再听他数落自己,她用一种最激烈而有效的方式堵住他的嘴。
是的,她吻了他,用自己柔软的双唇封住他的话,无声静寂的空间只剩下柴火劈啪作响的声音,他们没再说话,这时候任何话语都不及相拥亲吻的美好。
猝不及防的吻像毫无预警在心中炸开的火药,威力强大地炸开石冀扬脑中封存的情感密道,当他太受震撼而不能移动身体任一部位,脑海一道闪电灵光清楚决断地劈下——
我爱小帆,原来我真正心里爱的是云织帆,从很久以前我就爱上她,却错以为是单纯亲情!不是的!我对她的那份心不是亲情,是爱情!货真价实的爱情!
石冀扬整颗心牢牢地揪紧,一抽一抽地微微疼痛,他觉得好愧疚,竟然到了这个时候才了悟自己的心,可怜善良的织帆忍受多久他的漠视。
吻着他的云织帆无法克制、泪流满面,石冀扬从震撼与激动中回过神来,他开始回应她纯真甜美的吻,从被动到主动,密密封住她柔软的唇瓣。
云织帆觉得身体虚软,头昏沉沉地快要晕眩,原来吻可以这样的,那么甜腻,又有种火烧的感觉,仿佛毒瘾让人既怕又爱地上瘾。
“为什么哭了?”离开她温润的红唇,石冀扬爱怜地抚摸她尖细的下巴:“在生我的气吗?气我这么笨,竟然没发现爱你这么久,而且你也爱我……你应该早点把心事说出来啊,傻瓜。”
“呜……”听了这些话让织帆哭得更厉害,隐藏多年委屈、压抑到不能再压的感情于此刻一并爆发。
“怎么愈哭愈厉害?”石冀扬心疼为她拭去狂奔不停的泪滴。“哪里觉得委屈了,告诉我……”
“我从小就喜欢你了。”云织帆仰起小脸,充盈泪水的眼中深情无限。“可是,你都不知道——你居然还要跟别的女人结婚,我好难过你知不知道……”
“对不起,是我不好。”低下头再次亲吻她的唇,石冀扬喃喃道歉。
“我不要你道歉。”云织帆热烈眸光瞅住他,摇摇头,抖落珍珠般的泪水。“我不要听你说对不起,我希望你想清楚、弄清楚自己究竟爱的是谁,我——我希望听到是另外三个字。”
“织帆……”
她眼中的深情款款,让石冀扬既感动、心疼又自责,他从来不知道原来小女孩已经长大了,昔日可爱小女孩已是成熟女人,对心仪的自己付出全部的爱。
“我爱你,冀扬哥。”顾不了女孩子该有的坚持,云织帆说出这几年她最想对深爱男人说的话,激切地扑进石冀扬怀里。
帐篷外的营火劈哩帕啦狂烧,艳红的火光映在两人脸上,石冀扬拥抱怀中的织帆倒卧营帐内,他深情看着她澄亮的丽眸,沉重而谨慎地吐出。“小帆,我爱的是你,我爱你……”
接着,没有再让她有说话的机会,他深深吻住她的唇,在熊熊营火烈焰的光影下,供献出彼此最真的心、最真的情。
※ ※ ※
隔天下午,石冀扬安全把云织帆带下山,毫发未伤地送她回家。
回到工作岗位上,桌面摊开一份几页厚的宴客名单,没来由地一阵心烦,随手按下秘书的分机号码,直接了当质问。“我桌子上那是什么东西?”
“报告石特助,那是潘小姐早上拿过来的。她急着要找您,我跟她说您不在台北,她在办公室里等了很久,实在太晚了才留下文件离开。”
“陈秘书,我不是说过很多遍了,没经过我本人同意,任何人都不能进我的办公室,你是耳聋吗?还是听不懂国语?”石冀扬愤怒地对话筒怒吼。
“我知道,可是,潘小姐她……她坚持要进去,她说——她不算是外人。”
“算了!记住以后不要再犯!”切断电话,石冀扬把那份名单丢进抽屉里,又发现还有一张潘欣桦的留言条——
约好了几家喜饼厂商,哪时有空去试吃?
随手把纸条捏碎丢进垃圾桶里,现在他确定打消了跟潘欣桦结婚的念头。
他清楚知道自己爱的人是织帆,根本不是她,既然知道不爱人家,又怎么能冒然进行婚事呢?
石冀扬心情烦透了,他想约潘欣桦出来两人好好谈清楚,但一时间又不知怎样开口才不会伤害她……想到她已经一头栽进准备婚礼的兴奋与幸福里,每天忙着挑喜饼、选婚戒,而自己却半点愉快的心情也没有,她热衷的一切一切,对他而言全然如置身事外,石冀扬惊觉事情严重了,他不允许自己成为不仁不义的男人,不管怎样,眼前的僵局他必须亲自去面对——
才想着,随意被他丢在办公桌上的超薄手机响起轻快的铃声,他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正是欣桦!
“冀扬?!你跑哪里去了?我找你好几天了!”
“我……我去山上露营。”
“什么?露营?”潘欣桦不可置信的惊呼。“你有没有说错?这时候你还有闲情逸致去山上露营?我们下个礼拜就要举行订婚典礼了,还有一大堆事情没搞定,你……』
“你先听我说!”石冀扬打断她的话。“欣桦,我有件事跟你商量,关于订婚的事,我想有必要延期一阵子。”
“延期?为什么?全世界的人都知道我们要订婚了……”潘欣桦语气震惊。
“我刚回来要接手公司,实在有太多事情要学习,石家企业涵盖范围太广了,我想先在工作上了轨道后再来谈婚事,毕竟对男人而言,事业是很重要的——我不想仓促订婚,我担心到时会顾此失彼。”
“只是订婚而已。”潘欣桦显然不能接受他的理由,诘问道:“我们算起来也是订过婚了。典礼仅是公开仪式,有这么让你为难吗?”
“欣桦,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不过,请你体谅。”石冀扬语气温和,但态度十分坚定。
“我体谅你?!请问谁来体谅我?”潘欣桦尖声吼叫,似乎忘了她平日在外展现的温婉形象。
听到未婚夫亲口提出订婚延期的事,潘欣桦再怎么想伪装端庄理性的完美外表,此刻也装不下去了!
她是商人的女儿,无庸置疑有一颗冰雪聪明的脑袋,她知道石冀扬这阵子很不寻常,她了解他一向自我的个性,就算到了这紧要关头,还是不能施压力逼迫他。
“好啊,那你告诉我,我该怎么跟我家人说?”潘欣桦努力压下怒气。
“你先冷静一下,现在不是吵架的时候。”石冀扬安抚她的情绪。
“我父亲一直认为我现在还不能接掌公司,太多事情还无法进入状况,所以,眼前最要紧的是通过石氏企业的考验,在事业未有所成之前,坦白说我没心思想其他的事。”
这是石冀扬唯一能想出的合理解释。
“嗯,你的意思是要我以『事业未成』为借口?”潘欣桦隐忍即将爆发的火山,不动声色的间。
“没错,等我正式接掌石氏。”石冀扬说得有点心虚。
他自己心中明白——这不过是托辞,实际上是因为他根本对潘欣桦没了感觉。
“我知道了,等你正式接掌最多是半年、一年内的事,也不会太久。”
“这、这个……我不确定。”
“什么叫不确定?你给我把话说清楚!”潘欣桦尽可能控制自己快歇斯底里的情绪。
“总之,我不知道这段时间要多久。”
石冀扬愈说愈没把握,他的心有些混乱。
这次山上发生的意外,让他惊觉自己对织帆的感情根本不是单纯的兄妹亲情,他爱她爱得好深好深,他不可能放弃织帆。
相反地,对欣桦的感觉变好淡好淡,甚至对野心勃勃的潘家感到厌烦抗拒,他必须诚实面对自己,也需要一些时间让自己冷静想清楚。
麻烦的是,这次的订婚消息已有不少报纸媒体大肆披露,万一婚事取消,这对潘家无疑是一件颜面无光的事。
他不想伤害任何无辜的人,潘欣桦毕竟相处多年也算是朋友,他有责任让她免于受伤害——
“对不起,欣桦。”他无奈叹气。
“有些事情一时间我不知该怎么跟你说清楚,再加上公司真的有很多事需要处理,再给我一段时间……”
“嗯,我可以体谅。”潘欣桦理智回答。
她得先答应下来再查出真正的原因,这时候跟他撕破脸绝对不是聪明的事,只希望查出来的真相不是她所猜测的那样。 9. 云织帆无精打采地赖在床上翻来覆去,了无睡意却不想起床,方才恍惚梦境中她似乎又回到那天在山上不小心溺水的生死关头——
这一次,又是冀扬哥救了她的命,更重要的是,在她觉得自己得救以后,她勇敢向冀扬哥告白了!
天啊!她竟然跟他说了!把深埋在心里的感情赤裸裸地全讲了出来!
唉,冀扬哥一定在心里偷笑自己……
哎!她心中一阵混乱,自那天大胆告白后,她的心就乱到不行。
云织帆在床上滚来滚去,脑子里全是她忘情吻住冀扬的影像——
那晚,石冀扬紧紧地拥抱住,不断安慰死里逃生、惊慌害怕的自己,小小帐篷里两人相依相偎过了整晚,虽然没有超乎礼教的亲密关系,彼此的心灵却比任何时候都还靠近。
最大的尺度只是“吻”——云织帆闭上眼睛,嘴角扬起甜蜜的浅笑,一再回味销魂的亲吻,时空回到拥吻的那一刻,亲爱的冀扬哥就在身边,他的唇好软、好性感啊!
云织帆小脸上泛出醉人的红晕,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然如此大胆,居然敢主动向冀扬哥献吻,现在想起来真是胆颤心惊啊!
万一,当时冀扬哥没接受,那她不就糗大了……呜!呜!好丢脸喔!
云织帆拿起睡枕压住自己的头,激动羞愧到不行!她不敢再见冀扬哥了!真的好丢脸喔!
叩叩——
清脆的敲门声阻断思绪,她吓得从被窝里坐起来,拉开嗓子问。“什么事?人家还想睡——”
“是我。”云太太在门外唤道:“都几点了?大小姐该起床了啰!”
“妈——”帆懒洋洋回道:“我觉得有点头晕,还想再躺一下。”
“怎么了?好好的怎么会头晕呢?”云太太关切地推门进来。“女儿,你是不是感冒了?冀扬说你在山上淋了点雨,是不是淋到雨着凉了?”
“冀扬哥?他什么时候来的?”织帆把身子往门外探。“他人呢?”
显然石冀扬没提起她不小心溺水的事,他们都怕父母会担心,何况织帆身体才刚复元,不能再让长辈受惊吓了。
“他刚打了电话过来,我说你还在睡,冀扬说不打扰你休息就直接去公司了。”云太太一边说,一边抚摸女儿额头。“是不是不舒服?”
“一点点。”云织帆语气闷闷的。“妈,冀扬哥打电话来你怎么不叫我?人家想跟冀扬哥讲讲话。”
“你睡得跟猪一样,叫你有用吗?”云太太忧心地看着女儿发烫发红的脸。“噫?你脸这么热、这么红,好像有点发烧——哎,一定是上山露营时着凉了,你这孩子啊,身子真是虚弱。唉,不知道要老妈为你操心到什么时候?”
“妈,只是一点不舒服,休息一下就好了。”云织帆嘟起嘴,懊恼自己爱赖床没见着冀扬哥。
“瞧你,老妈说你几句就不耐烦,一说到你冀扬哥精神就来了。”云太太摇了摇头,似笑非笑。“现在是怎么?冀扬哥在你心里比老爸老妈都重要了吗?”
“说到哪里去了!”云织帆垮着脸。“妈,您又不是不知道冀扬哥对我的意义很不一样,干嘛要说那种话?”
“知道知道!妈比谁都清楚。”云太太拍拍女儿的脸颊,心疼的语气。“就是因为到现在你还对你冀扬哥那么依赖,做妈的我才觉得担心啊。”
“妈——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不是好好的吗?”云织帆跳下床,迳自走进浴室里梳洗。
她大概猜得到母亲在担心的事情,这也是她至今仍无法面对的事情。
“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你们都长大了。”云太太感慨地看着俨然是个大女孩的宝贝女儿,喃喃道:“冀扬家里没有其他兄弟姐妹,从小对你这个可爱的小不点他喜欢得不得了。以前就是他带你去公园里她爬树、教你骑脚踏车、甚至带你去偷摘橘子……”
“妈,你老了,已经不知不觉爱『讲古』了喔?”云织帆含着牙膏泡沫嘲笑母亲。“以前冀扬哥超大胆的,专门带我做一些没做过的事—妈,你以前多讨厌冀扬哥,每次他在就是我灾难的开始,不是摔破头,就是溺水……”
事实也是,在那段两小无猜的无忧岁月,他们尽情地笑、尽情地疯,单纯而无忧的童椎岁月值得一辈子回味。
在她小小的心灵里,不太清楚这是什么样的感觉,但她知道只要看到冀扬的脸以及他对她那种疼爱保护的表情,她就会好高兴、好安心,即使有伤心的事也立刻抛到九霄云外。
因此除了上课时间之外,云织帆一放假就会跟在冀扬哥后面,不论他去哪里,她也一定会央求跟着去。
“你还敢说!”云太太斜眼看着女儿。“女孩子家一点也不知道淑女点,成天跟着冀扬四处趴趴走,哪个假日没跟他一起去疯就很难过似的。”
“妈,干嘛没事翻我的旧帐啊?”云织帆嘟起红唇。“你以前最爱在我后面叨叨念——小帆啊,冀扬是大男生,你不要成天跟在他屁股后面跑上跑下的,看你,越来越不像个女孩子了……唉,我听到耳朵都快生茧。”
“是你太不像话了,哪有女孩子这么野?”云妈妈顿了顿,若有所思。“老妈是担心你嫁不出去。”
“什么啊?人家又没有要嫁!”云织帆涨红了脸,她心中早已决定,若是冀扬哥另娶她人,她这辈子也不要嫁了。
“傻女儿!”云太太搂着女儿,劝道:“人长大了就是要结婚啊,你冀扬哥找到他的伴侣,你也要找个疼你的、合适的男人成家才是。妈妈的好友,就是住台南的古阿姨啊,她有个侄子人挺不错,现在在南科当工程师,我想改天请他来台北玩玩,你们年轻人也好认识认识。”
“妈!你不要闹了啦!”云织帆垮下脸,不悦地吼道:“人家书都没念完呢,你就急忙帮我相亲,想把我早早嫁掉哦?人家才不要!”
“也不是相亲,就是认识个朋友而已,你不要想太多……”云太太急忙解释。
“我不要听!反正我不要相亲啦!”
云织帆把耳朵捣起来,完全不理会母亲的说教,迳自推开房门,走到厨房找东西吃。
她才没心情认识别的男人,至少在石冀扬正式结婚之前,她不可能完全死心。
※ ※ ※
潘家
大厅里一片昏暗,喝了酒的潘欣桦瘫倒在客厅的豪华沙发上。
堆放屋里的各式礼品歪歪倒倒的,宽阔富丽的客厅蔓延荒凉的味道。本来喜气洋洋准备办喜事的潘家近来气氛有些不对劲。
潘欣桦不知道喝了多少酒,本来带着欢欣的心情跟着石冀扬回台湾,哪里想得到未婚夫竟然开口要求将婚期延后?!
她清楚感觉石冀扬的心已经飞离很远很远,原因为何她也知道了——都是那个口口声声自称是妹妹的阴险女人,云织帆!
哼!天底下哪有单纯的兄妹之情?!
骗人!骗人!潘欣桦恨恨地摔了酒杯,嘴里不停咒骂道:“云织帆!我不会放过你,只要我潘欣桦还有一口气在,绝对不会让你如愿得到石冀扬!你等着看好了!”
天已黑,她连起身开灯的力气也没有,昏沉中一再喝酒,直到有人将所有的灯打开,厉声斥喝。“你这是什么样子?!”
“爸,妈,你们回来了。”潘欣桦虚软地抬起沉重的眼皮,看了父母及家人一眼,随即又蜷缩在沙发里。
坐在客厅里的潘家人全部脸色凝重,沉默了好一会儿都没人敢先开口,潘中钦一股怒意无处发,重重的拍了桌子,几个杯子中的酒溅了出来——
“可恶!简直是欺负我们潘家!”
“爸。”潘欣桦咬咬下唇,灯光大亮之下,明显看出她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纵使心力交瘁,好强的她还是镇定冷静对父亲说。“您放心,我一定有办法的。”
“哎!我们家女儿怎么命这么苦啊!”潘母整个脸又皱又垮,简直比苦瓜还苦。“眼前不是煮熟得鸭子飞了吗?怎么会这样呢?!石家也是有头有脸的家庭,他们怎么可以这样说话不算话?”
“妈,拜托你不要一直碎碎念好不好?念得我头痛死了。”潘欣桦双手按住脑袋,痛苦低吟。
“你以为我喜欢念啊?”潘母忍不住发飙了。“你爸爸说,下个月有上千亿的标案,本以为跟石家攀上亲家后,我们就有八成以上的机会,现在呢?我看只有眼巴巴看别人吃香喝辣了!”
“妈,我们又还不一定会输。”潘欣桦咬着嘴唇,她脑海里出现一大堆念头,只要能赢回石冀扬,她可以不择手段。“妈,爸,石冀扬是我的男人,除非我死,否则我一定不会放手。”
“女儿啊,你觉得这问题出在哪里?你……你不是跟那小子很亲密了吗?既然你人都给了他了,怎么会……唉!”潘母以旧时代女人的思想判断:“咱们潘家这下真的是人财两失了。”
“妈,时代不一样了啦!”潘欣桦无奈地别过脸,她无法跟思想老旧的母亲沟通。“反正,我一定不会让石家少奶奶的宝座让给别人的,你们要支持我啊。”
“依我看,石冀扬这小子会突然变卦,肯定和那个小狐狸精脱不了关系。”潘中钦沉吟道。
“你是说,云家那丫头?”
“对!就是她!”
“怎么可能?”潘母百般不解。“他们不是分开已有八年,而在美国这几年都是欣桦在他身边——”
“哼!要不是那贱人出了车祸,说不定我跟冀扬早就顺利结婚了。”
“怪哩,我们欣桦哪里比不上她?她身材有我们欣桦好吗?脸蛋也没有欣桦漂亮啊!哼,石冀扬死家伙简直是瞎了眼!有胆就不要让我遇见她,若是碰上那贱人我一定让她好看!”
“妈!我自己的事情让我自己解决好吗?”潘欣桦情绪十分脆弱,任何刺激都让她歇斯底里。“你永远就只会出一只嘴,只会在人家背后逞嘴坏,我就不相信你真的能帮我什么——”
“好啦!都给我住嘴!”潘中钦大声喝止妻女。“你们母女俩吵什么吵?吵能解决问题吗?欣桦,你回房去好好休息,先冷静才能想出好办法——”
“嗯,我一定可以解决的,爸爸,你要相信我。”
潘欣桦当父亲面承诺。“你女儿是最好、最优秀的,石家媳妇我当之无愧!”
※ ※ ※
几天后,潘欣桦已准备妥当。
她手里拿着电话,深吸一口气,为了打这通电话给石冀扬,她不知私下演练多少次,能不能挽回颓势全靠她这次演出了!
“冀扬?你现在忙吗?”她尽全身力气让自己声音听起来柔美、清甜。
“欣桦?”久违多日的声音,石冀扬有些讶异,也有些歉意。“有事吗?”
“嗯,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啦。下礼拜六是我们在美国每年都过的周年纪念日,要不要一起出来见个面、吃吃饭?”
“好啊。你想去哪里吃?”毕竟有过一段情,石冀扬实在找不到借口说不去,他盘算这次见面就把话彻底说清楚,好好地跟她分手才是。
“我在薇多丽亚饭店订了餐,那里的法国菜听说不错。”
“嗯,我们就下周末见了。”潘欣桦甜美笑道:“我知道你是大忙人,所以长话短说不打扰你工作了,掰掰。”
挂了电话,潘欣桦露出胜利的微笑,对于这个爱了好几年的男人,她有十足的自信。
熬到约定见面那天,潘欣桦刻意梳妆打扮成他喜欢的端庄可人,订好饭店里最豪华的总统套房,精心布置的餐桌,鲜花美酒,精致可口的法式餐点。
“你——你这样会不会太豪奢了?”石冀扬环视眼前所见,瞠目结舌。“我以为、以为简单吃顿饭就行了。”
“周年纪念日怎么可以随便?”潘欣桦魅惑地眨动卷翘的睫毛。“你不记得了吗?以前在美国我们哪次不是盛大隆重的庆祝这天?哎,好怀念喔……感觉仿佛是昨天的事情,历历在目。”
“仗着年轻,做点疯狂的事情不为过。”石冀扬垂下眼睫,他看出潘欣桦沉浸在过往的美好回忆,他却一点儿也不想回忆过去。
“你现在也不老啊?”眯起醺然魅眼,潘欣桦挑动眉毛,含意深刻说道:“呵呵,回到台湾你整个人都变了,坦白说,我真后悔跟你一起回来——如果留在美国,说不定我们还是像以前开开心心过日子。”
“……未来的事情很难说。”石冀扬专心品酒,许多话欲说还休。
沉默的片刻,男女主角却各怀心事,他努力去回想两人在一起的快乐时光,脑海闪过目不暇给的灿烂霞光,却没有令他印象特别深刻的事。
他一口一口喝着酒,不知怎地他感觉身体很燥热,头也开始晕,他猜想是自己太紧绷了,于是手里的酒喝的更多更快,想让身体大脑尽量放轻松。
“欣桦,其实你是很棒的女孩子,无奈我们之间总缺些什么,若是换成别的男人,或许你能得到更真的爱情。”
“好了,别净说这些煞风景的——不管怎样,我感谢你陪我这一段。”潘欣桦举起杯。“冀扬,今晚的酒是我特地为你挑的,来,我敬你。”
潘欣桦姿态娇媚,她今天做了万全的准备,酒里下了催情的药,算算药效也差不多快发作了。
石冀扬不疑有他,昂头一口饮尽杯中红液,此时,他的眼神开始迷蒙,神智开始恍惚,似乎看见潘欣桦娇柔身躯紧紧靠着自己,她的手在他坚实的胸膛游移——
慢慢地,他身子像是被人点燃了一把火,感到愈来愈热,几乎没有任何抗拒的力量,像个傀儡般任她摆布……
潘欣桦望着床上的男人,嘴角忍不住绽出得意笑容,为了确保她能入主石家坐上少奶奶的位置,她得先下手为强,只要让自己的肚皮够争气,她就不信有了小孩后,这个位置还能被谁抢走?!
※ ※ ※
隔天,石冀扬从剧烈的头痛中醒过来——
“天啊!这是怎么回事?”勉强睁开仿佛被强力胶黏过的眼睛,他诧异惊觉自己一丝不挂地躺在五星级饭店总统套房的凌乱大床上!
不是说好吃吃饭而已,怎么会……
他环顾四周,屋子里已空无一人,连昨晚用餐的餐桌都收得一干二净,昨日一切竟像幻梦般什么都不记得了。一定是她的诡计!潘欣桦到底想干什么?
石冀扬急着想从床上下来,一移动身躯却像背负千斤重铁条,庞大沉重难以行动自如,这时候他恍惚想起昨晚好像有喝酒,但那不过是很普通的红酒而已,怎么会一觉醒来会四肢无力?
难道她下了药?若非药物作祟,以他的好酒量不可能失去知觉而任人宰割!
可恶!这女人会不会太有心机了?!石冀扬愈想愈气,他勉力跳下床,找到自己的衣物和手机,打开第一个动作就是找她,他要问清楚她的目地!
嘟——嘟——嘟——
潘欣桦关掉手机,再打到潘家公司也找不到人,石冀扬颓然坐在床沿,懊恼不已:我真是太不小心了,怎么会轻易相信她订了总统套房只为了喝酒吃饭?
他兀自坐在床畔想了很久,事情既已如此,再懊恼后悔也于事无补,眼下唯一就是赶快采取任何可以做到的补救措施,他可以被抹黑被陷害,但是他心爱的织帆不能受到一丁一点伤害!
灵机一动他马上想到一个人!打开手机,快速按下号码——
“喂!查理!是我,石冀扬。有件事情要麻烦你………”
讲完电话,他整好衣装离开饭店,才踏出饭店大厅,口袋里的手机又响起。
“石先生吗?我是潘氏的叶总经理,不知道您现在有没有空,我有点事想跟您聊聊——”
“叶总您好!有什么事情指教?”石冀扬客套地回答。“我上星期才跟贵公司副总见过面,谈了很多关于电厂工程标案——”
“石先生您真好记性,没错我正是为了那案子来请教您………”
“别这么客气,大家互相研究讨论而已。”说到这里,石冀扬心里豁然开朗,他发现潘家像饿死鬼般紧咬着这件标案不放。
那正好,就用这块饵来解决眼前的一切纷争吧!
10. 宽阔的森林公园里,石冀扬与云织帆携手漫步,外形看起来十分登对的他们不时引起其他游客欣赏的目光。
身穿浅棕色纯绵休闲服的石冀扬英俊挺拔,他上过几次电视接受财经节目专访,出色外形、丰厚家产的豪门背景让许多女性观众对他留下深刻印象。
沿着石板小径散步,云织帆很明显感受许多不认识的路人投来好奇的注目礼。依偎他身边的云织帆纯真可人、修长纤细,她大方牵着石冀扬的手,想必也让好奇路人议论纷纷——
“奇怪了,他们看什么?”云织帆不解问道:“我们哪里不对吗?”
“随便他们!”石冀扬撇了撇嘴角不以为意,声音低沉。“我们光明正大没什么好怕,人活着就是要开心自在,干嘛要在乎别人的眼光?”
“冀扬哥?”嗅闻话语中的另番意味,织帆关心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你好像心情很不好——什么事让你压力那么大?”
“嗯。”轻轻点头,他眼中散出感激的柔光。“唉,看来我大概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你了,你总是一眼就看穿我的心事。”
“到底什么事?如果你愿意可以说给我听。”云织帆拉着他在步道边的铁椅上坐下。
“我跟欣桦的事……”石冀扬沉吟片刻,仿佛思索斟酌该如何正确表达。
“你知道,我跟她说过订婚要延期——她也清楚我的个性,我说延期只是让彼此有个台阶下,我跟她根本是不可能了。”
“嗯——”云织帆认真听他说,这件事情她没有立场多说什么的。
“欣桦个性很好强,我猜她心里不容易接受取消婚事……”
“嗯。”她依然没表示意见,称职扮演一个倾听者的角色。
“对不起,不该说这些给你听,本来这就是我该自己去处理好的。”见她没什么反应,石冀扬以为织帆兀自生着闷气。
“你别说对不起,是我引起的麻烦。”
云织帆不是没领教过私底下的潘欣桦,她几乎可以想像那女人不会让冀扬哥好过,心里真为冀扬哥觉得不舍,若非自己说出心里秘密,说不定他就不会像现在这么苦恼了。
“不是你的错,不要把责任都推到自己身上去,说到底就是我猪头!”石冀扬跟自己生气。“我这个大猪头竟然不知道真正爱的人是你!我才真是对不起!”
“幸好你及时发现了。”云织帆苦苦一笑。“要不然你真跑去结婚,我就要伤心一辈子了。”
“不会的!我怎么可能让你伤心一辈子……”石冀扬心疼地拥她入怀。“放心,无论如何我不让你受到半点委屈。要相信我,从小到大,冀扬哥什么时候让你失望了?别担心,嗯?”
“嗯。”云织帆幸福地依偎在他温暖胸怀里,她好高兴偷偷爱了好久的冀扬哥终于发现他们隐藏多年的真爱,一方面又担心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意想不到的风暴,忍不住蹙眉叹气不能止……
“怎么了?你的小脑袋又在想什么事,为什么叹气?”
“我担心、很担心……就是——”云织帆吞吞吐吐,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有什么话你就仅管说,我们之间还需要隐瞒?”轻柔抚过她细致脸庞,石冀扬追问。
“欣桦姐,她……她有没有很为难你?”云织帆困难地开口,本来她不想再冀扬哥前面主动提起潘欣桦,这样好像对他施压,她不喜欢自己变成心眼小的醋女。
上回在医院养伤时,她趁冀扬哥不在对自己恶脸相向、威胁又恐吓,云织帆了解潘欣桦真实面目,她舍不得冀扬哥为了自己而冒险,万一中了旧情人毒箭重伤是她最不愿看到的结果。
“你很在意她?”石冀扬从她黯淡带着愁伤的表情感受到她内心极为不安,脱口就问。“难道她找过你?什么时候?她说过什么?”
也怪不得他会紧张,自从上回被设计醉倒在总统套房后,石冀扬早就心有准备等潘欣桦出下一步招。
他故意保持沉默,也不刻意去向她提起那晚的事情,就是想等潘欣桦自己找上门来,几个礼拜过去了,除了她主动来联络潘家和石家可能进行的生意结盟之外,其他的事情绝口不提——
这让石冀扬更觉不安,以她求好求胜的个性不该如此沉静,难怪他要怀疑潘欣桦会直接对云织帆下手。
“不!她没找过我。”云织帆凝锁的眉心扬起,幽幽诉说。“我受伤住院的时候,有一天你特地开车出去帮我买我最爱吃的玉米炒蛋,那次,欣桦姐私下跟我说了些话……”
“她说什么?”石冀扬整个脸沉下来,当时口口声声说要当她是自己妹妹疼的潘欣桦竟也玩起两面手法。
“她以为我故意装可怜、耍心机想博取你的爱怜,所以,就说了些威胁的话。”云织帆叹了口气,把当天发生的争执重述了一次……
“唉,那么久的事了,你怎么都没跟我说?小帆,我是讲道理的人,无论如何也会帮你争取公道,为什么要把委屈埋在心里不说,你没必要让她欺负!”
愈说愈气,石冀扬忍不住声音上扬。“你早跟我说的话,说不定我能早点看清她的个性,早点发现自己真正爱的人是你——”
“我怕你为难。”他陡然升高的嗓音让云织帆红了眼眶。“你一回台湾就只忙着照顾车祸住院的我,我愧疚都来不及了,哪敢再惹你心烦?再说,欣桦姐总是你的未婚妻,我把事情说出来只是让你左右为难而已,我不想再给你添麻烦……”
说到最后,云织帆声音哑了,眼泪扑簌簌落下,忆起当时躺在病床上被潘欣桦指着鼻子大小声,隐忍的委屈难过如排山倒海而来。
“唉,你啊,就是太善良了。”石冀扬无奈摇摇头,心疼地将她搂进怀中,安慰道:“放心,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情,以后我都会陪在你身边,再没有任何人可以对你大小声。知道吗?”
“嗯。”吸了吸鼻子,云织帆靠在他胸膛中点了点头,他的承诺给她很大的安全感。
两人依偎在大公园的一片草皮绿海中,石冀扬感慨自己眼盲心瞎,竟把自己最在意、最钟爱的女人当成妹妹,又没看清潘欣桦的真正性情,差点儿毁掉大家的终身幸福。
怀里的女孩是他此生最爱,虽然有她的地方常常会伴随小麻烦,但是石冀扬一点儿也不在乎,他最爱的女人是云织帆,不管以后不管再遇到什么奇怪的灾难他也要拼了命保护她……
※ ※ ※
××饭店咖啡廊
“好久没跟你石妈妈喝下午茶了,昨天我听她在电话里声音喜孜孜的,不知道什么事情让她那么开心?”
盛装打扮云太太偕同女儿出现在五星饭店咖啡廊,石太太一见母女俩笑着起身相迎。“来了!来了!云太太、小帆,这边……”
“石妈妈好。”云织帆走向前,乖巧向长辈鞠躬致意。
“小帆愈来愈漂亮了——”石太太笑嘻嘻挽起云织帆的手。“云太太真会生,生的女儿这么漂亮,自己又会保养,两人站在一起像姐妹一样。”
“哎呀!大家都那么熟了,别这么客套嘛。”云太太微笑回道,一抬起眼便发现石太太旁边落坐一位年轻时髦小姐。“噫?这位美女是……”
“来来,我来介绍。”石太太热络拉起落坐身边的时髦美女。“欣桦,这位是云妈妈,还有她女儿——小帆。我们俩家是十多年的好朋友啦!”
云织帆迎面与潘欣桦眼光交接,当下全身血液直往下冲——她怎么也来了?
难道让冀扬妈妈乐不可支的人正是她?怪了?冀扬不是说他们的婚事延期了吗?云织帆心中翻腾不祥预感,直觉潘欣桦的出现恐怕不单纯。
“你们好。”潘欣桦只淡淡颔首,她下巴抬得高高的,一副没看到云织帆的得意模样。
“哎呀!原来是冀扬的未婚妻啊!老早听说未来的石太太聪明又漂亮,果然名不虚传哪!”云太太转过头来对女儿说。“小帆,还不赶快叫嫂嫂,真没礼貌!”
云织帆低头,停了好一会儿才开口,平平淡淡、毫无感情低喊。“嫂嫂。”
“呵呵,小帆妹妹真乖,常听冀扬谈起他和小帆的童年往事,我真羡慕他有这么可爱又贴心的小妹呢!”
潘欣桦皮笑肉不笑的扯动双唇,不管她怎么把话说得好听,表情始终充满敌意。
“我们家小帆傻乎乎的,一天到晚闯祸。”云太太也感觉这女子来者不善,试图让气氛自然轻松,“是冀扬心地好,又有耐心爱心愿意照顾我们家小帆,简直比亲妹妹还疼呢。呵呵呵,欣桦小姐可别见怪啊。”
“怎么会呢?”不等潘欣桦回答,石太太迫不及待把话接了过去。“欣桦懂事又识大体,冀扬是她人生最重要的伴侣,何况,他们快要有自己的小宝宝了,让孩子多个姑姑疼爱也很好啊!将来欣桦一定也会好好照顾小帆的,爱屋及乌嘛!”
“你是说,欣桦她……她怀孕了?”云太太不可置信张大眼睛,讶异得嘴都合不起来了。
自从上次石冀扬上山帮女儿送保暖衣物之后,云太太观察女儿和他的互动比过去更亲近频繁,又听说石家把婚事延期了,她以为小儿女们的情事似有大逆转。
谁知,竟是“转”到这里来?
石冀扬也玩起现在年轻人流行的“先有后婚”吗?
“是啊,我肚子里有冀扬的孩子。”潘欣桦喜形于色。抚着肚子,她缓缓地说,像怕人家没听清楚似的。“这个好消息我可是第一个先告诉石妈妈,我相信冀扬知道了也会很开心,我知道他喜欢小孩。以前在美国的时候,他总是跟我说以后一定要生很多很多的小孩,他自己是独子,成长的过程很寂寞——”
“冀扬这小子实在太过分了!也不知道在忙什么,本来说好举行订婚典礼却一延再延,延现在欣桦肚子有了我们石家的金孙,我看订婚、结婚要一起办了!”
“呵,石太太,那我真的要恭喜你双喜临门,娶媳妇顺便还能抱孙子,人生一大乐事啊!”云太太脸上的笑容十分勉强。
“是啊是啊!我一想到这事就开心得不得了!所以才迫不及待约你和小帆出来喝下午茶,大家一起开心嘛!小帆,你就要当姑姑啦!”
石太太兴奋得比手画脚,她发亮的眸光直看向云织帆,却看到一张毫无血色、双唇紧抿、额头冷汗直冒的小脸。
“小帆?你怎么了?”石太太和云太太同时开口,云织帆看起来像是要晕过去了。
“噫?你的脸好白啊,小帆妹妹哪里不舒服?”潘欣桦抬下巴、斜眼撇眉睥睨。“呵呵,我猜没错的话你又想装病晕倒,看你冀扬哥哥会不会来救你是吧?”
“欣桦?你、你怎么这样说话?太没礼貌了。”一向欣赏准媳妇的石太太也傻眼,搞不清楚为什么她态度如此恶劣?
“我又没说错!她哪次不是来这招?”潘欣桦被准婆婆凶几句更不爽,豁出去大吼。“冀扬才回国她就车祸,好不容易好了又去露营困在山上,你安什么心,连白痴都知道!哼!你现在还有什么招可以耍?啊?我怀孕了,你赢得了我吗?”
“够了!你愈说愈过分了!”石太太睁大眼睛,仿佛眼前见到什么妖魔鬼怪。“你是大家闺秀,怎么可以这么说话?没教养!”
“妈……妈——”云织帆虚弱呼喊。
现在的她什么都听不见,脑子像被大型落石击中,全部碎糊了,只仅存一个意念——冀扬哥又不见了!他这次真的不见了……
她的心破了好大好大一个大洞!
失落情绪仿佛上天拿了一个垂涎欲滴的巧克力糖诱惑她好几年,好不容易可以轻轻尝到一口它的美味,现在又狠心把糖从她嘴边抢走!
为什么要对她如此残忍啊!
“女儿?怎么了?妈带你去看医生……”云太太顾不得其他人斗嘴,只担心女儿不知是哪里不对劲。
“哼!又去医院!果然被我猜对了。”潘欣桦瘪瘪嘴,别开脸,一副倨傲的模样,她现在有了“免死金牌”什么话都敢说。
“我打电话叫冀扬过来。”石太太见情况不对,马上拿起手机找儿子。
“不!不用了!”云织帆急忙阻止她,气虚道:“我没事,不要打扰他,他在南部工作很忙……我、我坐一下就好,喝点东西就好了……”
“哼!装死装活为的不就是要冀扬来看你吗?谁看不出你的心机啊?虚伪!”
潘欣桦一点也没要闭嘴的打算,她机关枪似的一再口出不逊,根本没把在场两位长辈放在眼里。
“小帆,我们先回家。”云太太拉下脸,她身为长辈照理有资格教训这没家教的富家女,但眼前她心疼女儿受到的打击——
“我去开车,送你们回去。”石太太马上拿起包包,云织帆就像她自己女儿,不可能眼见她身体不适还自己留下来喝下午茶。
“你也要走?”潘欣桦傻眼,追着石太太问。“石妈妈,我们不是来喝下午茶的吗?她不舒服,她们回去就好了。”
“要喝你自己留下来喝,我要先送小帆回去休息。”石太太不客气斥道。
“妈,我们走吧。”云织帆撑起身子,表情凝重痛苦地挽着母亲。
知女莫若母,云太太看到女儿心碎绝望的眼神,约莫已了解个中原因,她扶起女儿小心翼翼往大门走。
潘欣桦简直要气炸了!为什么所有人都心向着那个不要脸的狐狸精呢!她随便“哀”两声大家就吓得如临大敌,那她潘欣桦算什么?她肚子里还有石家的孙子呢!
愈想愈气,潘欣桦一箭步冲向前去,拉住她本以为最强而有效的助力——石夫人,很委屈又可怜地哭叫。
“石妈妈,我、我肚子好痛、怎么办?我的肚子——突然痛了起来,不知道宝宝怎么了?呜……呜……”
“你?你是怎么了?”石夫人怀疑且无措地看着她。“好端端怎么会肚子痛呢?”
“石太太,既然她也不舒服,肚子里又有你们石家的骨肉,我看你别送我们了,我们搭计程车也很方便。”云太太冷凝脸孔,她一眼看穿潘欣桦的坏心眼。
“噢!好痛……好痛喔……”潘欣桦硬拉着石夫人的手臂,可怜地哭喊不止。
“潘欣桦!你够了没?!”突然眼前响起一道严厉的男人声音。
“冀扬?你……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高雄出差?”潘欣桦弯身摸肚子的动作戛然停顿,眼珠子瞪得好大好大,她一直认定今天石冀扬人在高雄。
在场的人都愣住了,石冀扬二话不说地来到云织帆身边,温柔地拥紧她微微抖颤的肩膀,以坚定、平和、不疾不徐的语调说。“她刚说的话都不是真的,不要被她骗了。”
“什么?”石夫人脸色一凛,转过头质问潘欣桦。“难道怀孕是假的?你——你竟敢骗我?这种事可以随便瞎编的吗?你这个女人简直太可恶了!”
“妈,您别生气——”石冀扬镇定语调安慰母亲。“今天我特地来揭穿她的谎言。”
“冀扬!你、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们那天在维多丽亚饭店,那天你我都喝很多,可是……”潘欣桦双唇抖颤,激动不已。“你不能翻脸不认人!”
“你认识我那么久,我石冀扬是那种不负责任的男人吗?”石冀扬厉声质问。“倒是你,背地里做了多少叫人瞠目结舌的坏事,连我看了都要怀疑——过去几年来,我认识的到底是不是真正的潘欣桦?”
“这、这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石夫人不解眼前这两个年轻人演什么!“冀扬,你现在给我说清楚!你跟欣桦是怎么了?”
“你自己看吧!”冷冷丢出一份文件,石冀扬拥着身心交瘁的云织帆,对着母亲和云太太说。“我们先走吧,让她独自去面对自己的错误,大庭广众之下我不想做的太绝。”
“冀扬?”云太太不放心地看着他,又看了一眼脸色铁青、浑身不住颤抖的潘欣桦,提出自己的意见。“既然大家都在,那就把话说清楚,这样不是更好?免得将来『有人』有话说。”
“没什么好说的。”石冀扬叹了口气,斜睨潘欣桦。“她设计我,又买通医生开立怀孕的假证明,一切都被我跟监记录下来了。跟她吃晚饭那天被她下了药,她把药下得太重了,导致我重度昏迷根本什么事也做不了。”
顿了顿,石冀扬又继续说。“隔天我就去医院验了身体,光是下药毒害这件事就够她吃上官司……”
“好了!别说了!我们走吧。”云织帆不想让大家在公众场合被人看笑话,怎么说石冀扬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
“是啊,有什么事我们回家去谈。”石太太也想顾及石家颜面。
“不准走!”潘欣桦失控喝止他们,她一步步慢慢靠近冷睇石冀扬。“算你狠!你一点也不念及旧情,甚至要我们潘家什么好处都捞不到?!你派人调查我、跟踪我,不惜撕破脸来这里戳破谎言,为的就是要保护你心爱的小帆妹妹?她真的有这么重要?重要到连千亿标案你都可以放弃?”
“是,为了她我什么都可以放弃。”石冀扬深情款款望着一脸迷惑的云织帆,清楚说道:“如同你所看到让渡契约书,只要你本人签名同意未来不再干扰我石冀扬个人的生活,这次电厂的千亿标案,我们石氏愿意让潘氏独家承标。”
“冀扬,这么大的事情你不能草率决定!要三思啊!”云太太闻言讶异不已,连忙出声阻止。“你得先跟父亲商量过才成,这么大的生意,不能当儿戏。”
“你云妈妈说的对!”石夫人也跟着紧张。“儿子,你跟你爸说过这事情没有?总要大家商量过再做决定比较妥当。”
“早就商量过了。”石冀扬锐利眼神,坚定语气。“我不是无知莽撞的年轻小伙子,事情的轻重我当然有分寸,爸爸同意我的做法,他站在我这边。”
“好吧!大家各取所需,谁也不吃亏。”潘欣桦很快在让渡书上签字,事到如此,保住潘家利益才是最重要的,身为商人之女,她还懂得这基本道理。
丢下签好的契约,潘欣桦拿起包包。“这里容不下我,我该走了,希望你说到做到。”
石冀扬收下她的签名契约书,慎重严肃。“石家的信用你不必怀疑。现在你帮潘家已经得到最想要东西,我也该带走属于我的——妈、云妈妈,我先带织帆回家休息了。”
说完,他执起云织帆的手,转头离开。
“唉,现在的孩子啊,真让人摸不着头绪。哎哎……”石夫人摇头叹息,向前挽着好友云太太的手。“我们也走吧,接下来有的忙啰。”
“呵呵,没想到咱们多年好友,竟然要成为亲家了。”云太太笑了。
11. 公园里,穿着休闲运动服的云织帆三两下就爬到树上去。
“小帆?快下来啊!都多大了还爬树,很危险啊!”石冀扬焦急在树下喊叫。“别闹了,你已经不是小朋友了。”
“冀扬哥,快上来!”云织帆兴奋大喊。“这里可以看得好远好远,好棒喔!你快上来嘛……”
“哎呀!小帆,你太皮了!”石冀扬在树下急得绕来绕去,懊恼自己小时候实在不该带着她爬树。
“是你自己说爬树好好玩的!要不是你一直跟我说有多好玩,我才不敢爬这么高——不管啦!你快上来陪我看云,要不然我不下去。”
云织帆天不怕地不怕,有他在的地方,她才不怕呢。
“哎,真是被你打败了。”石冀扬知道这会儿要是不依她,事情绝对没个完了——失策啊!当初怎么会教这个调皮丫头爬上大树呢?
“冀扬哥!你看!我家在那边!”云织帆喜孜孜指向自己家,对着爬得气喘吁吁的石冀扬喊道:“快点嘛,你现在动作变好慢哟。”
“我——我哪像你,猴子似的!”坐在云织帆身边,不住抱怨。“小姐,你行行好,这棵树上百年岁了,禁不起我们两个大人折腾,风景看够可以下去了吗?”
“等一下啦!”云织帆幸福笑容满溢,当他们一起坐在树上,时光仿佛倒转,回到童年时代的快乐时光。“冀扬哥,你记不记得?有次啊,我发现有只小猫跑到树上下不来,我竟然不顾三七二十一就爬上树,压根没想到自己也跟猫儿一样怕高,最后和猫儿一起呼叫求救,还是你跟几个大男孩听到我呼救,大家一起合力把我跟小猫救下来,哈哈哈……”
“别提了,那回我为了救你和小猫,差点儿摔成半身不遂,回家还被我妈打得半死,痛两次,有够倒楣。说来说去,都是你啦!”
“谁叫你教我爬树,一旦让我知道爬树那么好玩,我就上瘾了嘛。”云织帆细数以前两人共同度过的甜蜜过往,身边的男人一直一直照顾、保护自己,她真的觉得自己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
“嗯,坐在树上,可以看得好远好远好远……”石冀扬眯起眼眺望,无限感慨。“现在我觉得天上的白云好像就在头顶上,你就坐在我身边,天堂离我们好近,幸福离我们好近……”
“对啊!云好近,好近喔,好像棉花糖,张开口就咬得到喔。”
呵,多年的美梦终于成真了!
她深情的凝睇着身边小心翼翼保护自己的大男人,从小冀扬哥就这样包容自己的小小任性,虽然嘴巴上喜欢训她,但织帆心里清楚他最爱的是自己,那些听似大哥教训妹妹的话语都是出自关爱。无论如何,这男人是她失而复得的生命活泉,她一定好好珍惜、好好守护着。
云织帆心里甜孜孜相信,他们会一生一世相伴彼此,不再分离。
云织帆陶醉地仰望白云片片,幸福的甜味儿从云端飘过来,像棉花糖,好甜好甜……
【全文完】 ;41cxun ;41cxun ;41cxun ;41cxun 以后不再想你了 :victor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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